阿虎想了半天,最终没有搞明白火焰种子在什么地方。他心思单纯,就放在一边不去多想了。撒开腿,他兴冲冲的往家里赶。
走了一段路,他逐渐感觉出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化,具体变化在哪里,又说不上来。似乎更有劲了,却不仅仅是有劲,速度也快了,体力也强了,连视觉和听觉都比以前敏锐了。阿虎想了一下:这大概就是得到了火焰种子的好处吧。
中午时分,阿虎赶到了昨天与铁爪豹子大战的乌榄树林。阿虎特意来到松宝的坟前,准备祭奠一番,却发现松宝的坟似乎被人动过了。阿虎猛然想起来时,松宝说过有人跟踪他们,难道说那人竟一直跟踪到这里?
阿虎转了一圈,果然在几处地方发现了有人动过的痕迹。那些痕迹都极细微,若不是阿虎眼力变强了,几乎察觉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呢?那人从山下一直跟到这里,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他跟踪的目的是什麽?由于镇上一向少来外人,阿虎凭直觉怀疑到海枫和他的随身武士何博风身上。
阿虎想了一会儿,不能确定,心道还是待回到家里,跟文先生和爹爹商量一下吧。当下加快了步伐。
阿虎脚程很快,第二天中午,他就到了老雕爪。大胡子和面瓜都在,面瓜的伤已经好多了。二人听说找到了三彩灵芝都很高兴,对松宝的死反而不是太在意。大胡子说道:“奴隶的命就是爵爷的,为了爵爷的事尽忠,也算死得其所了,相信爵爷不会亏待他的。”
二人又问了阿虎得到三彩灵芝的经过。阿虎不敢泄露仙人行踪,编了谎话说铁爪豹子和毒龙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他在旁边得了现成便宜。只听得二人咂咂称奇。
大胡子怕错过了宿头,在老林子里太危险,提议说在这里过一晚,明天再走。在这帮猎匠奴隶眼里,阿虎一直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大胡子满心以为阿虎会听他的话。不料,这两天阿虎经历了太多,神态便与以往有些不同,他心里挂念老爹和田毓,坚持要继续赶路。大胡子本来很粗鲁的人,此时居然不能反对,老老实实听从阿虎的安排了。
一路无事,第二天傍晚,三人终于回到了西岭镇。西天晚霞如火,阿虎站在马脊梁上,擦了一把汗水,遥遥的望见宁静祥和的镇子,袅袅的炊烟轻轻浮动在上空。他心里生出莫名的感触,觉得劳累的双腿又有劲了。
三人往山下走了不远,阿虎一抬头,看到村头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依稀便是田毓和她的丫鬟小兰,他心里不自主的碰碰跳起来。自打那天早上,听到海枫给田毓吹曲子之后,阿虎心中一直有个疙瘩,恋爱中的男女心思都很细腻,他常常会胡思乱想。奴隶天生的自卑感,让他面对海枫时,不由自主的退缩了。他担心不知哪一天,田毓就会跟海枫走了。
自打阿虎他们进山以后,田毓每天除了去照看老钟,便是到村口等待阿虎。海枫约了她两次,都让她拒绝了,之后海枫便不再来约她了。今天傍晚,她给老钟送了晚饭后又来到村口。小兰劝她说按照往返的时间估算,阿虎不可能这么快回来,让她早点回家去。田毓却执意要再等一会。
其实太阳一落下山,黑黝黝的林子里便什么也看不到了,田毓只是瞎等罢了。过了好一阵子,她心中微微失望,正准备回去,忽然从山路上过来三个人影。那三个身形影影绰绰的,一时也看不分明,田毓却止住了离去的脚步,她瞪大了眼去看,只觉得一颗心儿火热了起来。
“阿毓,是我!我回来了。我找到了三彩灵芝!”当听到这个声音后,田毓眼泪夺眶而出,两双手紧紧的握到了一起。
当天晚上,伯爵府灯火通明。阿虎郑重的将三彩灵芝交给了左丘伯田艺,而田艺则将三彩灵芝交给了海枫。海枫看了看三彩灵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得看了阿虎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何博风。
田艺本来要开酒宴庆贺,阿虎推脱说太累了,且又挂念老爹,一意告辞回家。其实他是怕大家问他得到三彩灵芝的经过,谎话说多了总会露出马脚,不如让大胡子和面瓜来说。别人说的相当于给他圆了谎话。
出了伯爵府,阿虎没有直接回家,他先绕向了松宝家。跟伯爵府的喜气洋洋不同,松宝家是一派凄凉。一回来,阿虎就跟田艺说起松宝的死,他没敢说有人跟踪的事,只是说跟铁爪豹子相遇,不幸身死。田艺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叹了口气,赏了松宝家些财货。可财货有什么用?人都没有了。
阿虎心中很难受,在他心里,松宝是为他家的事丢了性命。特别是同铁爪豹子的那一场打斗,如果自己反应更快些,箭射的更准些,松宝便不至于死了。其实别人都没有这么想的,铁爪豹子的厉害,大家都知道。阿虎能在铁爪豹子的攻击下,全身而退,已经是个奇迹了。
松宝的灵牌已经摆在案上了,阿虎过去给磕了几个头。松宝媳妇愁眉苦脸的,什麽都没有说。黑牛抽抽泣泣的流着眼泪。阿虎嗫嚅着说了松宝死去的经过,松宝媳妇点了点头,黑牛哭的更凶了。说完之后,阿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不会说安慰的话,只有默默的离开了。
松宝的死败坏了阿虎的心情。在山里的时候,他还没有太多的伤感,现在回来面对着松宝媳妇和黑牛,心里觉得非常的难受,情绪低落。他慢慢的走着,直到看见了自己的家,想起田毓说老爹已经清醒了,心情才好些了,脚下便加快了步子。
老钟已经能从床上坐起来了,却是还不能下地。文先生说毒素沉到骨子里,还没有彻底清除,要慢慢静养一段时间。阿虎进门的时候,他正跟文先生聊着什么。两个人看到阿虎,都欣慰的笑了。
老钟骨架很大,缠绵病榻让他瘦了很多,颧骨高高耸起,但他精神很好,特别是双眼,闪烁中露出精明。此刻,这双眼睛里露出的却是舔犊之情,他让阿虎坐在床前的杌子上,握住阿虎的手,道:“虎子,你这次干的不赖。文先生都跟我说了,亏了你了。”
阿虎不知道怎的,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呜咽道:“可是松宝叔他死了。”
之前小兰过来报信的时候,说过松宝出事了,所以老钟到没有太吃惊,只是拍了拍阿虎的手背,叹息道:“松宝是个仗义的汉子,你跟我好好说说,到底在山里发生了什麽事。”
当下阿虎把一路的经过细细的说了,说到面瓜被毒蛇咬伤,说到松宝怀疑有人跟踪,再说到与铁爪豹子的一场恶斗,最后说到有人动了松宝的坟。老钟和文先生越听神色越凝重。说到最后,阿虎犹豫着讲了他对海枫及何博风的怀疑。
文先生打断了他,说没有真凭实据,不要乱怀疑人。老钟也说别胡思乱想,更别乱说话。暗地里二人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文先生问道:“阿虎,你怎的没有说你是如何得到那三彩灵芝的?”
阿虎支吾了半天,最终不好骗他,便红着脸说:“文先生。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不能说。那个……说了,所有知情人都要遭灾!”
文先生和老钟都是一愣:这是什么道理?老钟就追问起来,阿虎执拗不过,就透露说自己也让毒龙咬了,被神秘人救了,神秘人说了要保守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若是说了,知情人都要遭天谴。
两人听了,知道别有隐情,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再追问了。
阿虎心中舒了一口气,又要求他二人别将此事说出去,就说是毒龙和铁爪豹子鹬蚌相争,他渔翁得利了。老钟和文先生都点头应允了。
说到这里,夜色已经深了,文先生起身告辞,阿虎自去送他。送到大门外,文先生忽然回过头对阿虎说道:“阿虎,你今日说的那些话,特别是怀疑别人的那些话,你还有跟别人说过麽?比如大胡子和毓小姐他们?”
阿虎摇头道:“没有,我就跟你和我爹俩人说过。”
文先生点了点头,神色郑重的说道:“这很好。那些话你以后再不能说了,对任何人也别说。最好能把这件事全部给忘记掉。”
阿虎听的疑惑,想问问为甚么,文先生却一步一顿的拄着拐杖走了。阿虎心里纳闷,回到屋里,他低声将刚才文先生说的话跟老爹讲了一遍。
老钟听完叹了口气,道:“虎子,文先生他是为你好。”沉吟了一阵,又道:“虎子,你长大了,要明白,有些人我们惹不起,他们要对我们不利,我们只能躲着。就像铁爪豹子,我们斗不过只能躲一躲,若是非要对着杠,吃亏的就是自己。有时候还会给朋友家人惹出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