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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铁爪豹子 下

阿虎一击不中,心头往下一沉,此刻他已是赤手空拳,砍刀匕首皆不及捡取,弓箭也在第一次扑到时掉落。他背倚大树,正惶恐无计,只听松宝哑声道:“用我的弓。”他的弓尚在身上,未曾失落。

阿虎精神一振,当即取过松宝的木弓与箭袋,伸手往箭袋内一掏,却是面色发苦。原来松宝被铁爪豹撞出去的时候,正巧将箭矢压在身后,一袋箭矢已经折断大半。阿虎略加审视,竟然只剩下两只完好的箭枝。

阿虎定了定心,将一支箭打横咬在嘴里,另一支搭在弓弦上,冷哼一声,将弓拉开,他凝起双眼,竖起双耳,四下巡视,不放过林中一丝一毫的动静。

待了良久,只闻得虫鸣唧唧,鸟鸣啾啾,那铁爪豹子却了无声息,便似不在了一般。阿虎不敢放松,竭力警戒,无奈双臂却渐渐酸软,额头汗水缓缓淌下,力气也似随汗水不住的流走。

松宝见他双手虽然稳当,呼吸却甚是急促,知道他已经坚持不多长时间,便扶着树干吃力的坐起,缓缓走向阿虎掉落的砍刀。

阿虎大为担心,可口中咬箭,说不出话来,呜呜叫了几声,松宝也不理他,只是咬紧了牙,憋住一口气,挪到了砍刀跟前,待要弯腰去捡取,却是双腿一软,跌坐地上呼呼喘息。

阿虎几乎忍不住便要去扶他,却在此时头顶树叶哗哗作响,铁爪豹已经疾扑下来,阿虎弓弦引满,气机渲导,嗖的将箭往头顶射出去,人则横着就地一滚。滚动中见到树叶纷纷而落,那铁爪豹在落叶中凌空一折,闪过箭矢,一声咆哮,却扑向了瘫倒地上的松宝。

阿虎心中大骇,来不及起身,翻滚中已将口中之箭搭在弦上,狂喝一声,顿住身形,将最后一支箭射向铁爪豹。

只见铁爪豹双爪在松宝身上一落,却是一沾即走,阿虎那一箭堪堪擦着它的后腿划过,叮的一声,没入对面一棵乌榄树干。

阿虎扑到松宝跟前一看,只见松宝双眼无神,口中吐出血沫,他的胸口凹了下去,两个深深的爪痕触目惊心。铁爪豹一扑之势已将他的胸骨内脏全部抓碎。眼见是奄奄一息,没有救了。

阿虎心中巨恸,扶着松宝的头失声喊道:“松宝叔,宝叔,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松宝喉中咯咯作响,噗的吐出一口血,其中却夹杂了些内脏碎块,他双手一紧,抓住了阿虎的胳膊,摸索挣扎了几下,倏地垂下双手,歪头死去。

阿虎放下松宝,放声嚎叫,恐惧和愤怒让他陷入了狂躁状态。他一手抄起地上的砍刀,一手捡起掉落的匕首,旋风般在林中奔走,口中连连喝呼:“畜生!滚出来!快滚出来受死!”

暮然从东北方向发出一声咆哮,阿虎闻声冲过去,他速度甚快,片刻间已经跑出数十丈,却依然不见那铁爪豹的踪影,只见到空中地上飘飘洒洒的黄绿色树叶。阿虎转了一圈,却毫无发现,他停下步子侧耳倾听,四下也是一片寂静,除了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只有那山风轻轻的拂过树梢,树叶哗哗作响。

阿虎神智一清,心神稍定,他心中惊疑,不敢逗留,又快速的跑回松宝身旁。远远的一看,登时又惊又恨。只见松宝的尸身给拦腰撕断,下身双腿已经不见了,上身脏腑鲜血流了一地。

阿虎虽然常年跟随老爹打猎,可如此血腥的场景还是初次见到,不由的锐气消退,悲情上涌,一跤跌在地上,眼泪哗哗的流下来。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阿虎情绪渐渐平复,止住了哭泣。他看着松宝的半截尸身,心想:“这畜生不但害了松宝叔,还这样作践他的尸身,我一定要给他报仇。可这铁爪豹果然凶狠狡猾,我万万不是它的对手,该怎么办才好?

待了片刻,复又想起此次进山的目的是要找那三彩灵芝,现在松宝叔去了,自己该怎么办?想到自己进山的目的,再想到在家中的老爹,想到田毓,阿虎渐渐定下心来。他再三斟酌,拿定了主意:松宝叔已经死了,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可现在还是先顾及活人,去找三彩灵芝。待找到了三彩灵芝,救下了田毓,再带了大伙一起来,杀铁爪豹子。那时候,老爹的毒伤也该好了,有老爹主持,一定能杀了这畜生。

想到这里,阿虎站起来,找到自己的砍刀、弓箭等一干家什,用砍刀挖了一个坑,将松宝的半截尸身埋下去。他怕铁爪豹子闻着血腥气,再来作践松宝大尸体,所以坑挖的极深。待一切都忙活完,他朝着松宝的坟头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收拾起自己和松宝的包裹装备,将损坏的统统丢掉,稍作休整后,再次踏上了行程。

阿虎按照松宝的指点,出了树林,顺着山脊,登上了那仙姑顶。这仙姑顶东面连着逶迤不绝的群山,西北面是陡峭的山崖。山顶上有数方平整的巨石,形成几个高低有致的平台。平台之间是深不可测的窄壑,却有粗大的古藤交错纠结,搭了天然的藤锁桥。

今日的一场打斗,耽搁了时间,加上没有松宝带路,阿虎走的艰难,待到了山顶,已经日过中天。阿虎站在一方巨石上,极目远眺,太阳下那连绵群峰山气氤氲,染上了一层金光,斑驳的万古丛林也显得沧桑而神秘。阿虎忍不住放声大叫,悠扬的声音在那莽莽群山中绵绵不断,反复回荡。

阿虎没有急着去找三彩灵芝,他在路上就考虑好了,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一切都要小心。这三彩灵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也许一天,也许两三天,总要有安身的地方。他先去找松宝和老爹住过的树洞,安顿下来。

那是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不知道长了几千年。树干上被雷劈了一个口子,年深日久,裂成一个树洞。洞中并不平整,但是已经让老钟和松宝修整过了,用树枝和茅草搭了个平台,虽然简陋,却足够两个人躺下休息了。

阿虎坐在草铺上,想到老爹和松宝一死一伤,不由的有些伤怀。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这里危机四伏,稍一疏忽,自己怕也回不去了。顾不得休息,阿虎先在树洞周围布置警戒,地上撒了雄黄粉,洞**错插了十几支箭镞,用大些的树枝遮蔽洞口。

待一切安置好,日已偏西,秋日的燥热消退下去,清爽的山风吹了过来。阿虎坐在一块岩石上用着干粮,同时思索下一步的安排。老爹留下的绳索还在,顺着下到山崖去,这是个捷径,可是那里肯定有毒龙,老爹被咬了有松宝叔解救,自己被咬了,只有死路一条,怎生是好?想来想去,他一个少年也拿不出好主意,最终决定冒险一试,顺着老爹留下的绳索下去。

他刚拿定主意,忽然听到一声惊天咆哮,赫然便是铁爪豹子的叫声,当真震耳惊心,唬的他丢下干粮,翻身滚下岩石,同时抽出砍刀,四下去看,周围却什么都没有。那咆哮声依然不绝于耳,其间又加上了一道嘹亮的鸣叫声,似乎是铁爪豹子在跟别的野兽撕杀。

阿虎定了定心神,两兽相争,必有死伤,自己正好去捡个便宜,杀了那头铁爪豹子,给松宝报仇。他收好砍刀,摘下弓箭,便闻声寻去。越过一方石台,只听到那叫声越发激昂急促,却是从地下传来。阿虎心中暗暗诧异。

正疑惑中,忽然从石台间的窄壑里,飞起一条长长的黑影,活像一条粗大的鞭子,噗啦啦一声,将窄壑上面粗大的藤萝一扫而空。阿虎看的分明,那黑影正是一条毒龙的尾巴,粗如脸盆,长约丈余,上面布满了峥嵘的鳞甲。

阿虎心中大震,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黄影又掠了上来,正是那头杀了松宝的铁爪豹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阿虎不及思索,抬手一箭射了过去。铁爪豹子反应迅捷,折身一闪,躲过了毒箭,上冲的身形却落了下去。它前爪抓住了一段藤蔓,便欲借力上跃,那条毒龙尾巴却又扫了过来,呼喇一下将它打落下去。

阿虎不知道这两个猛兽为何打了起来,只听到沟壑里一声声的咆哮,他不敢到近前观看,远远的站在一块大石上,弯弓搭箭,准备寻机射杀那头铁爪豹子。

那沟壑极不规则,窄处只有丈余,宽处则有七八丈宽。阿虎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一条褐色毒龙盘在山岩间,龙身水桶粗细,一个脑袋足有水缸大,叉开大嘴发出一声声嘹亮的鸣叫。它那长长的尾巴如铁鞭一样,绕着铁爪豹子飞舞盘旋,只打的沟壑里枝叶翻飞,碎石迸溅。铁爪豹子在山石间来回跳跃,躲闪那毒龙的攻击。

阿虎看了一会,发觉铁爪豹子围住那毒龙撕杀,却对那毒龙颇为忌惮,依仗动作迅捷,一味的跳跃躲闪。而毒龙并不主用出击,盘在那里,时而用嘴撕咬,时而用腰身鞭笞。可惜它身形太长,沟壑之间回旋不便,施展不开。反而是铁爪豹子,借助山岩、藤萝,挪腾跳跃,迅捷如电,一时间形成僵局。

突然阿虎浑身一震,他看见那毒龙身下的石缝中,落了一株长着红、绿、蓝三色叶子的草儿,赫然正是那三彩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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