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母亲身份卑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出身,但好歹生下了皇帝的长子,摆脱了奴婢的身份,家里也因她的关系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随着大皇子长大成人,他的母亲和外祖父也有了一定的积蓄,在京城这块宝地,又有大皇子的身份,所以,他的祖父就做起了酒楼的生意。
没有想到,他的祖父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居然一炮打响,再加上大皇子的面子,生意非常不错。
大皇子也常常去,还别出心裁的给酒楼做了专用的纸张、笔墨、连给那些官员的府邸外送的时候都用了专门的食盒,每样东西上都有他们酒楼的标记。
容溪不禁有些赞赏的挑了挑,唔,的确有头脑,这不就是现代的视觉识别系统么?没有想到古人也想得到这个,只不过,写这些食物相克的菜单,居然还用自己特殊标记的纸?这人到底是傻还是以为自己傻根本不会发现?亦或是……被人刻意陷害?
她的目光和冷亦修的目光一撞,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件事情不可声张,人多嘴杂,必须把这条线索压下,才能够不被对方所警觉,好钓到大鱼。
冷亦修按下心头怒火,不动声色的把那几页纸放入袖中,手指拿起那只血玉的镯子,轻轻的捻着,慢慢转向阳光,那只镯子在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里面的红色纹理居然真的如血液般涌动了起来。
他微眯着眼睛,语气悠长,透着淡淡的凉,“本王记得,这只血玉手镯还是苏婷大婚那天戴过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赵嬷嬷在看到孝儿拿着那包东西来的时候就已经瘫软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般,此刻听到冷亦修那凉凉的话,虽然不似刚才那般暴怒,但是这种感觉却让她更觉得心中不安,似有一把冒着凉气的冰刀,慢慢划开后背的衣服,丝丝的冷气慢慢的剖进自己的身体。
“老奴……老奴……知罪了,老奴只是一时……糊涂,眼睛瞎了,求王爷、王妃饶命啊……”赵嬷嬷俯地大喊,声音凄厉如鬼嚎。
她不能再不承认了,现在东西都被搜了出来,就算自己不承认,到时候光凭偷主子的东西这一项,就足以把她打杀了,说出了真相,说不定倒会有一丝转机。
容溪冷笑了一声,这个老婆子倒会审时度势,孝儿恨恨看着赵嬷嬷,一张脸气得通红,“哼,这会儿知道求饶了,刚才干什么去了?小姐,这老家伙太坏了,她还把东西放在一个破坛子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噢?赵嬷嬷倒是有几分才智啊,”容溪轻飘飘的赞了一句,她看了看那些站立在小厨房门口的人,孝儿立刻会意,走到廊下对着那些人说道:“都退到屋里去吧,今天的事是赵嬷嬷自寻死路,与其它人无关,但如果有一句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就另当别论了!”
容溪看着她俏丽的背影不禁笑了笑,这个丫头倒是日渐伶俐了,冷亦修也微微挑眉,想当初这个丫头好像总是低眉顺眼的,基本上没有怎么见过她抬头,说话的声音也小得要命,和现在的状态简直是天差地别。
果然是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他突然想起,自己手下的那两个暗卫,时间长了会不会也跟着容溪学成这样子?啊,前景不太乐观啊……不过一想,奴才厉害点也挺好的吧?
小厨房的房门关上,孝儿回到容溪的跟前福了福身,容溪和冷亦修走进了屋内,孝儿站在屋外,轻轻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很静,连风声和阳光都关在了门外,赵嬷嬷若不是吊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她马上就要被吓晕过去了,容溪和冷亦修的目光一个如电,一个如刀,都在她的身上转来转去,让她的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容溪开口问道,单刀直入,没有迂回。
“回王妃,老奴……”赵嬷嬷胳膊撑地,禁不住的颤抖,声音也抖个不停,“五年前,老奴的老头子死了,又没有孩子,所以才进王府当了使唤婆子,后来……后来……”
容溪微微皱眉,这似乎说得是不是有点远了?她对这些杂七烂八的事情可没有什么兴趣,正想打断,只听赵嬷嬷又说道:“老奴见前院的刘管事死了老婆,就……就动了心思,可谁知道,被马嬷嬷给看出来了,前几天她找到老奴,说要让老奴办件事,到时候会帮着说合,保证成全老奴。”
“你的意思是说,是马嬷嬷让你做的?你没有见过苏婷?”容溪听着这里面的话,觉得有些奇怪。
“不错,”赵嬷嬷额头抵着地面,“老奴万不敢再撒谎。”
“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还有,你手上的竹依呢?”容溪紧紧追问。
冷亦修的脸色变幻不停,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爆裂开来,他原来以为这只不过妇人的内宅之争,谁成想!事情居然一步比一步更加复杂!他微微闭了闭眼,万一,万一自己那夜没有发现有人夜探王府,万一容溪不懂这些食物相克之理,事情的后果会如何?
他不敢再往下想,仿佛那是一个未知,一个恐怖的未知,一旦触及,就如同从云端坠入万丈深渊,这种感觉让他的心猛然一空,心尖都被掏得生疼。
俯在地上的赵嬷嬷还在喃喃的回答:“这些东西都是,都是马嬷嬷给我的,那竹依……”她的声音里带着懊悔,“因为老奴与她约见的地方在苏侧妃的院子附近,回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那镯子滚落,滚去了院子里,老奴……就从院子侧边的一个洞里钻了进去。”
“洞?”冷亦修目光一锐。
“是,苏侧妃的院子东侧,有一个洞,老奴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镯子太名贵,这才……”赵嬷嬷心里都后悔死了,如果当时舍弃了那个镯子的话……
只是,她不知道,她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不是一个镯子能够左右得了的。
容溪与冷亦修对望了一眼,都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看起来,这王府中的确要好好的管理一下了。
“那些吃食的做法,也是马嬷嬷给你的?”容溪的目光冷了几分,这些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居然想到这种方法。
“……是,”赵嬷嬷的声音低微,“她说,这些东西都没有毒,只是在一起烹饪就会……所以,比毒药要好得多。”
她猛然抬起头,向前跪爬了几步,满脸的汗渍和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顺着额头落了满脸,“王爷!王妃!老奴知错了!饶命啊……”
“混帐!”冷亦修霍然站起,手掌用力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啪”的一声,桌角掉落下一大块,木屑簌簌的掉落,缺了角的桌子露出白色的木茬,苍白直刺人眼。
赵嬷嬷的声音顿时吞了肚子里,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居然还敢求饶!”冷亦修暴怒一喝,英俊的脸都有些微微的扭曲,“暗害王妃这是什么样的罪!”
赵嬷嬷软瘫在地,她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额头触地,发出“砰砰”的闷响,然而,却得不到容溪和冷亦修两个人的同情,只是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烦躁。
容溪并不是一个心肠冷硬的人,但是爱恨分明,心志强大,从不会随便的心软,她太明白,对别人心软,特别是对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心软,无易于对自己操刀。
冷亦修是见惯了生死,从血火里走出来的人,他更明白这一层道理,何况,这些人居然把目标对准了自己的女人,这叫他怎么能忍?
他甚至开怒暗恨自己以前只知道让暗卫注意王府的安全,不能让其它的人夜探王府,却因为之前不宠爱容溪,让她这个主母如同虚设,而放纵了内宅里这些不安份的女人,上至侧妃下至这些丫环婆子,居然人人都敢翻起风浪来!
不知不觉中,他抬手紧紧的握住了桌角--刚才被他打掉了一只角的桌角,白森森的木茬扎进他的手掌,他却浑然不觉,一丝鲜血温热的血染红了掌下的森白。
容溪嗅到淡淡的血腥气,不禁诧异的扭头,发现冷亦修站在那里,脸色铁青,一双眉毛挑起如剑锋,凛冽的飞扬开去,似带着冷而烈的风声和腾腾的杀气。
她的目光一转,看到了他握住桌角的角,点点红色的血珠滚落,白色的木茬上溅起点点的血花,红白交映,逼入她的眼中,突然有些微微的刺痛。
容溪调转目光,冲着门外喊道:“孝儿。”
守在门口的孝儿立刻推门进来,容溪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赵嬷嬷道:“把她押下去,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今天院内发生的事情。”
“是,孝儿明白。”孝儿说完,咬牙着着赵嬷嬷,用脚尖踢了踢她,厌恶的说道:“快起来!乖乖的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