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架着蔡娅走远,蔡远不断的挥着手,披头散发蹬腿叫骂,那模样还真是像一个精神失常、得了失心疯的人。
冷亦修微微眯了眼睛,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知道容溪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柔软,但若是触碰到了她心中的底线,那便是毫不留情、狠辣非常的。
他不知道其它的男人怎么看待容溪这样的女子,事实上除了容溪之外,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女子,他的心中对容溪却是万分赞赏的,否则……也不会不知不觉,爱她如此之深。
在被容溪吸引之前,他也曾经没有想到会喜欢容溪这样性子的女子,那种温婉的娇美的才是大多数男人包括冷亦修在内的首选,但是随着一点一点的被吸引,特别是在知道了容溪就是他年少时一见倾心的女子之后,他便放弃了之前那一点可怜的自我抵抗,彻底的爱上了这样的容溪。
独一无二的容溪。
他虽然不知道今天在韦贵妃的宫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个蔡娅一定是做了什么,惹怒了容溪。
梁敬尧把冷亦修的神情看在眼中,他抬手捻着胡须,老脸上也浮现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语气悠然道:“老朽真是服了宁王妃,这样的女子当真少见,至少老朽活了这许多年都没有遇到过,也许……”
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当初老朽把燕儿也培养成这样的性子,今天的事情也便不会发生了。”
冷亦修转过头来,深黑的眸子中光华璀璨,似满天的星光,“老大人不必伤怀,如果不嫌弃,我和容溪定当多去府上拜望。”
“好,好。”梁敬尧的脸上一喜, 眼中也放出几分光彩来,“如此说来,老朽可当真了。”
“自然。”
容溪和容冰谨离开了韦贵妃的宫中,也去往她之前所说的小花园,那里果然依旧花意正浓,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各种奇花异草似乎没有察觉到秋的气息,依旧怒放吐香,着实令人眼前惊艳。
容溪慢步走到小花园的月亮门前,竟一眼看到了几株兰香,一株正顶着纯白色的娇美的小花,其余的都是含苞待放,迎面吹来的空气温热,带着各种花的香气。
虽然是一门之隔,容溪却感觉到这里的气温要比门外的高一些,虽然暂时没有发现是如何形成,但是想必这也是这里的花朵依旧还在怒放的重要原因。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株兰香草上,兰香草这种东西亦正亦邪,关键要看和什么东西配伍,对于这种东西她向来是感兴趣的,而且这种草并不多见,一般都散落在深山之中,不成想,今日居然能够一下子见到这许多株。
容溪看了看身后的韦贵妃宫中跟来的小宫女道:“这草是哪里来的?”
“回王妃的话,”小宫女脆生生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这草叫什么名字,只是记得三年前陛下和贵妃娘娘去城郊的寺庙上香,在山上得遇了一位云游的法师,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便带法师回了宫中留了许多日子,这草好像就是那个时候法师送给娘娘的。”
“噢?”容溪微微一诧,不成想还有如此的来历。
她正思索着,小宫女又施个礼道:“王妃,贵妃娘娘说了,如果您喜欢这园中的任何花草,都不妨开口,娘娘说这就是她的心意。”
容溪的笑意浅浅,像是天边淡薄的日升之色,眼光也工荡在那样薄薄的迷雾里,她指了指兰香草,“这草,给本王妃带一株。”
“是。”小宫女点头,突然眼前一亮说道:“对了,奴婢记得在贵妃宫中正殿内的暖房里,还有一株盆栽,也是这个。”
“那便让孝儿随你去取吧。”容溪点了点头。
孝儿施了礼转身随着小宫女离去。
容溪并没有客气,这东西难得,韦贵妃也开了口,有什么好客气的?给就要啊,反正自己也需要这东西。
容冰谨正在要与容溪说什么,突然间花丛中的小路上裙角翻飞,左青莲慢步而来,她的脸上是灿然的笑意,眉眼弯弯,两颊飞红,恍惚间人比花娇。
她走到容溪和容冰谨的面前,施了礼道:“容小姐,原来你在这里,方才我与母亲见到英王妃了,她正在寻你呢。”
“噢?表嫂也进宫了?”容冰谨微微诧异道,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还问过,表嫂说今日特殊,是皇帝下的旨意,并没有说让她前来,她可不能贸然行事,怎么又来了?
“正是,”左青莲点了点头说道:“就在那边,”她抬手一指,又沉吟了一下,无比体贴的说道:“只是这宫中道路复杂,容小姐初次入宫,不如青莲陪你去?”
容冰谨想了想,道:“那便有劳左小姐了。”说罢,她看了看容溪,容溪也点头说道:“那你便去吧,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
“好吧,明天冰谨再去王府打扰。”容冰谨说罢,向容溪辞了行,转身和左青莲一起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容溪站在花丛中,她低头看着那株兰香,脑海中的一些念头却电光火石般闪了出来,她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那一丝玩味的神情,深深的眼底似有云层翻涌,而闪电光芒便在云层之后。
时间不大,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鼻尖荡起脂粉香。
容溪的嘴角飞快的勾起一丝浅笑的弧度,乌发垂落,挡住了那弧度上的讥讽。
“王妃,您在这里!”闻到那香气,容溪也知道是左夫人来了,如今听这声音,丝毫不意外。
她抬起头来,“正是,左夫人,可是来找左小姐的?”
左夫人正要开口询问,不想容溪却抢先反问了,她微怔了下,随即点头说道:“是啊,这孩子真是腿快,在那边遇到了英王妃,便吵着说要帮忙来唤容小姐一声,一眨眼人便不见了。”
容溪的眉目映在日光里,金色的阳光并不热烈,却晃的人眼间发花,左夫人只顾着述说自己的话,却没有注意到容溪眼中的沉冷,在虚幻的光影里一闪而过,快如流星划过。
“左夫人可要去寻找?”容溪问道。
“呃……”左夫人再次怔了怔,“不必了,省得她一会儿回来又不见了臣妇,找来找去的倒是麻烦。”
容溪便不再答话,她的手指轻轻捻着旁边一朵正在怒放的芙蓉的花瓣,那朵花是艳丽的玫红色,丰润带着香气的汁水从花瓣中破出,染在她雪白的指尖。
气氛一时间沉闷了下来,左夫人的手指在袖子里握了握,脸上的笑意依旧不改,深吸了一口气,道:“臣妇还要多谢王妃对青莲的指点之恩,青莲那日去宁王府回来都对臣妇说了,王妃之言犹如醍醐灌顶,来日青莲若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臣妇母女定当不忘王妃大恩。”
“别了,”容溪的目光转来,轻飘飘的如突然刮过来的风,却让左夫人的心头一沉,“夫人还是忘了这什么恩不恩的吧,本王妃只是不想趟齐王府的浑水,更不想和齐王的后宅之火有什么瓜葛,免得烧及自身,不过是据实相告而已,说起来,本王妃是为了明哲保身,实在是算不是什么恩情,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她的拒绝如此明显,话说得如此直白,犹如一柄刀,割破那些虚假的客套,劈开虚假的面容,带着摄人的冷光顶在左夫人的咽喉之上,左夫人抽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也堵了回去。
“王妃真是……真性情……呵呵。”半晌,左夫人终于缓过神来,酱紫的脸色微微好转了些,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只是平时的妩媚风情早已经维系不住,“难怪王爷深爱王妃……”
容溪听着,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这叫什么逻辑?听着如此强硬。
左夫人却又夸张的惊叫了一声,瞪圆了眼睛,道:“哎呀,只顾着和王妃聊天,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容溪并不答言,看着她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比平时放那些钗的盒子还要大一些,但十分精致,好像是沉香木制成,上面有繁琐的花纹,雕刻的线条流畅,边缘光滑细润。
单是这盒子就价值不菲,由此可以想见,里面的东西更是价值万金了。
左夫人把那盒子往前一递,脸上带着艳羡和歉意的复杂神情,说道:“方才寻找青莲的路上,遇到了宁王殿下,殿下知道臣妇与王妃在一起,说是让臣妇把这东西交给王妃,殿下说还要去赶着为陛下办事,今日或许要晚一些回府去。”
她的语气平稳,语调也正常,手指尖的猩红指甲映着名贵的沉香盒子,容溪突然觉得,那红艳的颜色,让这名贵的沉香木也俗了三分。
只是,让她更为警惕的是,左夫人的神情语气都没有错,就是因为太淡定,太沉着,才恰恰让容溪生疑。
容溪转了目光,垂眸看着那只沉香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