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看着蔡娅,目光深深,海棠步摇上的蓝色宝石闪耀,却不及她的目光,“这位是蔡小姐?”
“正是,臣女蔡娅,给贵妃娘娘请安。”蔡娅再次施了个礼道。
“宁王妃是本宫的儿媳,你倒是敢直言。”韦贵妃的语气轻轻,听不出情绪。
蔡娅咬了咬嘴唇,说道:“臣女自然知道,宁王妃是贵妃娘娘的儿媳,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迟迟不到,让贵妃娘娘在这里等,身为儿媳,不早早的来候着请安倒也罢了,居然还要让贵妃娘娘等,岂不是……”
掌事嬷嬷清清楚楚的听到蔡娅的话,如果是在没有见过容溪之前,她会觉得蔡娅的她深得她的心思,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她偷眼看了看带着浅浅笑意的容溪--这位,真的不好惹啊。
“容溪,你来了?快到本宫身边来。”韦贵妃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欣喜,脸上的笑意了慢慢放大,像一朵怒放的花,与刚才的浅笑完全不同。
众人心中一惊,急忙扭身回头望去,只见宁王妃慢步而来。
她一袭淡紫色的锦袍,样式虽然简单,但是细节之处无一不是精致无暇,如淡淡的紫色从天方东际而来,轻轻拥住了她,她的发式也简单,如云的乌发间只有几柄精致的小玉梳,水润通透,温润光泽与乌发相映,是一种别样的低调奢华。
她似笑非笑,眉梢微挑,如上悬的剑锋,目光明明只是轻轻的扫来,却也如剑光一般的凌厉,似割破了空气,刹那逼到眼前,让人的呼吸不由自主的一滞。
容溪走到韦贵妃的面前,施了一礼,韦贵妃急忙对掌事嬷嬷道:“快扶住她,都这么重身子的人了,还行的什么礼?”
“孝儿给贵妃娘娘请安,王妃早就来了,只是那时候贵妃娘娘还未归,嬷嬷便引了王妃去房间里休息,小世子这几日顽皮的厉害,王妃时常不能安眠,许是贵妃娘娘特意准备的安神香的缘故,王妃便一下子睡过去了,孝儿没有忍心叫醒,还请娘娘责罚。”孝儿跟在容溪的身侧深施了一礼道。
她一番话,把来龙去脉都说得清楚,声音清脆如珠,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众人的心中滋味各异,暗暗盘算。
左夫人和左青莲飞快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浮现一丝得意之色。
蔡娅的脸色却白了白,她垂下头,摒住呼吸,手指不自觉的抓住自己的裙子。
“没什么,容溪现在的身子为重,其它的礼节都不重要,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虚礼,快来,坐到本宫的身边来。”韦贵妃笑道。
她的“都是一家人,”让蔡娅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左夫人清朗的一笑,“宁王妃真是好福气,看到您与贵妃娘娘如此和睦,真是羡煞旁人呢。”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恭维了容溪,又拍了韦贵妃的马屁,韦贵妃眉开眼笑的说道:“本宫就修儿这么一个儿子,容溪自然也是本宫心尖儿上的儿媳,等到孙儿出世,本宫定要去庙中叩谢菩萨。”
左夫人一听,更是高兴,急忙施了个礼道:“等到那个时候,妾身定当要厚着脸皮求上一求,随着娘娘的驾一同前去,好沾沾喜气。”
韦贵妃笑着点头,对身边的容溪说道:“怀着身孕定是辛苦吧?府中的补品可还够用?本宫这里备了一些,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上。”
容溪心中明白,这韦贵妃是冷亦修表面上的生母,实际上根本没有生过孩子,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隐痛,所以,并不想在这孩子的问题上和她纠缠,只是点头微笑道:“多谢母妃。”
“行了,都起来罢,别拘着礼了,”韦贵妃像是才看到还跪在那里蔡娅,抬手理了理步摇上的流苏,手指上的赤金八宝护甲闪着冷锐的光。
蔡娅轻声说了句“是,多谢娘娘。”这才慢慢的起身,悄悄活动着发麻的手脚,她眼角的光偷偷在容溪的身上溜了溜,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她。
她暗暗咬牙,恨自己真是一时冲动,拍马屁没拍对地方不说,还得罪了人,她本以为容溪总是抛头露面的出风头,这韦贵妃肯定是不喜欢容溪的,而她蔡娅,则更懂这些礼仪,万一……能够取得韦贵妃的欢心了,岂不是会有入宁王府的机会?
蔡娅岂知这韦贵妃根本不是冷亦修的生母,这中间本就隔着一层,而容溪又岂是一般的女子,韦贵妃岂能轻易掌控得了她?韦贵妃自然乐得顺着冷亦修和容溪的意思,不去掺和他们的事,更别提什么往宁王府中送女子的事了。
容溪当作没有看到,孝儿可是把刚才的话一样听得真切,她轻轻一笑,“哟,这位小姐生得貌美呢,可是秋府的蔡小姐?”
秋府的蔡小姐……这样的一个称呼,姓蔡,却是秋府的,任谁都要觉出这蔡小姐身世的不寻常来。
蔡娅自然也听得出,只是却无奈,只能笑了笑说道:“正是。”
“府中的蔡夫人可好?听说前阵子生了病,秋大人又整日繁忙,秋夫人当家主母管的事情也多,可需要奴婢回了王妃,请个大夫去看一看?”
蔡娅的脸色微变,她们母女在府中受尽了冷落,就连母亲生了病秋府的人也爱搭不理,请个大夫都三推四拖。
左家母女低头轻笑,眼睛里尽是鄙视的光,她们看着蔡娅的脸色,真是觉得痛快极了。
容溪把这几个人神情都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往心里去,说起来不过是女子之间斗嘴而已,都是一些琐事,自然没有必要去真的计较什么。
她倒是多看了容冰谨几眼,这姑娘一直沉默不言,脸上也没有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反而是一直淡定沉稳,这一点倒是和蓝淑羽很像。
察觉到容溪的目光,容冰谨翘唇角一笑,施了礼道:“冰谨见过宁王妃。”
“容小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家中可还好?”容溪的笑容浅浅,面色平静,然而目光里却是华光一闪,睥睨天下。
容冰谨心中一凛,正色道:“回王妃的话,家中一切安好,家父说,容家定当诚信经商,该纳的税务一分不差,恪守奉公,不敢有丝毫的差错。”
“噢?容小姐和容二爷是……”容溪的目光微微变幻,能够说出这一番话,好像是别有深意的呢。
“正是家父。”容冰谨道:“冰谨不才,是最小的女儿。”
“原来如此,”容溪笑容像风,透明却入人的心,她想起那个深深的夜,自己入了容家的书房,烛光映衬下的容二爷脸色变幻,做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决定。
眼前的女子依稀也有那样的眼神,只是和她的父亲比起来,更透明更清亮,也许假以时日,她也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容溪打量着容冰谨的那一身骑装,“容小姐武艺师承何人?”
“家父请了很多的护院师傅,其中有几位在江湖上有些名声,冰谨自幼顽劣,便缠着师傅学了两手,这次听闻大比之事,便想来学习几招,不想路上因为其它事情耽误,前两日方才抵京。”
容冰谨不慌不忙的说完,脸上依旧是淡定之色,容溪不由得在心中称赞,果然是大家闺秀,而且和那些官员之女不同的是,更洒脱更从容,倒是颇有几分容二爷的气度。
韦贵妃微笑着对掌事嬷嬷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吩咐她们摆宴吧。”
“是。”掌事嬷嬷转身离去。
“大家都入座吧,不要拘着,用完了膳再说大比的事,本宫的宫里热闹几分,本宫很喜欢。”韦贵妃笑容满面,她头上发间的华光耀眼,容溪却仿佛穿透那烈烈华光,看到她内心深处的落寞。
众人都客气了一番,按着身份入了座,精美的菜肴一道一道的传上来,院中的宫女都忙碌了起来,脚步匆忙却很轻,穿梭在红墙琉璃瓦的宫院里,一直以为只有在影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景,容溪微眯了眼睛,暗叹世事真是诡异多变,如果不是自己已到这个异世有了一段时日,还真的会恍惚间是在做梦。
孝儿给容溪布着菜,其余的人都没有带着婢女来,韦贵妃便安排了宫中的小宫女,容溪看着那精美的菜,果然只适合“看”,有的是做得太美,不忍心下筷子,有的是美得让人就不想吃。
她在孕期,口味其实是有些叼的,在王府的时候自然随意,但在这里,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随便任性。
好在布菜的是孝儿,她熟悉容溪的习惯,省了不少的尴尬,其余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放开了吃,只是象征性的吃一点,便开始了漫长的赞叹。
容溪不禁暗笑,真是苦了这些古人,连想赞扬的词儿都要如此的费尽心思。
韦贵妃吃得也不多,她刚放下筷子,掌事嬷嬷便俯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韦贵妃听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