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儿立即上前,又拉开那种腔调,一声三抖的喊道:“乔郎……啊!乔郎,奴家来看你了!”
容溪看了看在自己一边的蓝淑羽,后者微微的红了耳根,呃……这番话,这腔调,要是换成自己,还真的是做不来。
容溪微微笑了笑,低声说道:“无妨,每个人的个性习惯不同,不必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蓝淑羽抿了抿嘴唇说道:“多谢王妃。”
方夫人心中得意,简直欢喜的快要飞起来,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顺着自己的意愿发展,甚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这乔志怀活的时候可没有少找方夫人的事,整天试探来试探去,不成想,现在竟死于非命。
方夫人本来就想着如何能够好好的解解气,可巧了就听到前面出了这么一重子事,她的目光在帷帽后面闪动,本来心中的那几分焦躁淡去了一些。
说起来也是奇怪的很,这身上的臭气倒是消散了许多,可是这脸上……方夫人在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脸上起了一些小红疹子,一粒一粒的像是赤红的小米,在雪白如玉的肌肤上,更显得醒目刺眼。
她心中懊恼,心道这好事果然不能全被一个人占了,接二连三的遇到几件好事,自己的身子却是莫名其妙的出了两回事。
她正得意着,后面的周进远上前一步,冷声说道:“大嫂这话说得可有些欠妥当了,乔二爷乃是英雄豪杰,怎么会与这种风尘女子有什么瓜葛,又哪里来的什么想见她的意愿,不要平白的毁了乔二爷的声誉!”
他的语气到最后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其它的拥护乔志怀的人不禁轻轻的点头,人群中起了低声的附和。
乔夫人也上前深施了一礼道:“方夫人,奴家虽然不才,但是夫君生前的事情,奴家也是知道的,断然没有与这种风尘女子相往来的道理,再者说……”
她的眼睛发红,目光带着几分狠厉在孝儿的身上打了几个转,像是能够刮下孝儿的肌骨血肉来,“方夫请看她身上的装束,这哪里像是真心奔丧的样子?明明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妖媚模样!恕奴家直言,这说不定是哪个夫君生前的对头指使来的,到这里来污蔑夫君的!”
她这话就差最后指着方夫的鼻子骂了,在场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乔志怀与方夫人是表面上和睦,实则背地里明争暗斗,就差你死我活了。
容溪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乔夫人倒是有几分能耐,居然几句话就被她说得峰回路转,也无怪乎这容貌并不出众,却能够坐稳乔夫人的位子。
方夫人被周进远和乔夫人如此一说,一时间也无法再接话头,岂料此时孝儿抽泣了一声说道:“这位爷和乔夫人说得是哪里话来?什么人能够指使奴家?奴家……这身装束,实在是乔郎要求的啊。”
她说着,手中拿着帕子擦眼抹泪,低低的声音如凄如诉,“奴家前两日与乔郎约好,今日一起去城外的雨园亭,他说有个惊喜给奴家,要奴家穿着这套衣服来,不成想……”
孝儿的声音更低了三分,带着几分颤抖,似在竭力压制哭意,“不成想,刚刚走到街口,便听说了乔郎过世的消息,奴家不肯信,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这才……不顾一切的赶来,一见之下,果然如此……”
众人微微抽了一口气,孝儿说的话合情合理,何况,若真的只是风尘女子前来寻事,又岂会挑在这种时候,人都没有了,还争什么?谁会无端端自己冲上门来?
乔夫人的脸色发白,手指在袖子中忍不住的颤抖,乔志怀花心,经常荡浪在青楼烟花之所,她岂能不知?不过是想着给死去的人和自己一个颜面罢了!
方夫人倒是心中一笑,暗道这姑娘的打扮看着艳俗,这说话倒不像是个俗人,这是要把乔志怀的污名给坐实了啊。
她岂能错过这个机会?她上前一步,拉住孝儿的手。
容溪坐在树枝上翘着腿,一下一下的荡着,她问旁边的蓝淑羽,“你猜,她会如何做?”
“她会帮着孝儿姐姐,非把这乔二爷的名声弄脏了不可。”蓝淑羽淡淡一笑,“只是……”
“嗯?”容溪沉吟道:“有话直说无妨。”
“淑羽只是觉得,眼下的这种情况,让这方夫人事事如意了反倒不美,”蓝淑羽看着院中的方夫人,“不如让她收敛一下,不要以为事事都被她占了先机,也让她有几分顾忌。”
容溪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淑羽此话,甚得我心。”
方夫人此时正拉着孝儿的手,语气同情道:“没有想到,你也是一个重情之人,大家都是可怜之人啊……唉,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日后闲来无事时也可来方府游玩,在乔二爷的院子中走走,也算是睹物思人罢。”
“方夫人!”乔夫人一听这话,眼睛差点翻地去晕倒,她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您请三思!”
“大嫂,此女的来历不明,还请大嫂不要随意决定!”周进远上前一步,他的周身散发出戾气,拂动方夫人的帷帽。
“奴家怎么会来历不明?”孝儿正色上前一步,扬着脸说道:“奴家这里有乔郎给奴家的信物,”她说着,从怀中一摸,摸出一个小小的金盒。
乔夫人和周进远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里面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听孝儿说里面是乔志怀给的信物,难不成……是首饰一类的东西?
乔夫人和周进远飞快的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都立时决定,如果是首饰一类的东西,就一口咬死,没有见过这个东西,首饰嘛,哪里都可以买得到,你说是乔志怀给的就是乔志怀给的?反正现在死无对证,抵死不承认,你能奈何?
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坐在树上的容溪轻轻的理了理袖子,她的十指尖尖,在斑驳的影子里如玉如雪。
嗯……果然被逼到这一步了,本来想着如果这些人能够最终接受这个事情,也不便打击太重,现在呢,好像不太行了。
她微微的笑起来,细碎的阳光里,眸子里闪过如雪般冷锐的光芒。
“这是什么东西?”乔夫人冷哼一声,“本夫人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说是我家夫君的难道就是吗?有本夫人在,任凭你拿出什么东西,本夫人也不能由着你陷害夫君!”
“这位姑娘,”周进远也冷声说道:“你最好别拿什么首饰之类的东西来糊弄我等,否则的话……”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只是握了握手中的剑,眼中狠光一闪。
“说实话,奴家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孝儿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着缅怀,“本来乔郎说给奴家一个惊喜,就是把这小盒子打开,他说,这里面的东西交由奴家保管,如果哪天他若遇到什么不测,这东西就是一个见证。”
她这话一说,众人的神情不禁一凛,就连一直靠近她的方夫人身子也是微微一僵。
最后一句话,无疑把刚才乔夫人和周进远心中的那番打算给粉碎的一干二净,看起来,这里面不可能是什么首饰一类的东西了。
其余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小盒子上,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只是……这小盒子奴家无法打开,本来乔郎是想着今日拿着小钥匙打开的,结果……”她低下头,又用帕子压了压眼角。
“哼,”乔夫人一听这话立即道:“说是夫君给你的信物,现在又说打不开,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弄的东西到这里来诈人,来人--”
“慢着,”方夫人出声阻拦道:“还未打开,一切不能定论,说不定这盒子一打开,里面真的是乔二爷给这位姑娘的重要信物呢,如果我们就此错过了这东西,岂不是有违乔二爷的遗愿?”
“……”乔夫人气得脸色发白,噎了半天说道:“我不知道夫君把钥匙放在了哪里,也未曾听他提起过真有这么一个东西。”
“无需钥匙!”一直沉默的冷十六突然开口,他伸出手捏住孝儿手中那盒子上的小锁,两根手指看似轻轻的一捏,众人注视之中,那小锁便像是突然消失了,冷十六收回手,手指一搓,淡淡的金色粉末便散在了风里。
四周刹时一静。
周进远抽了一口气,他是行家里手,自然明白冷十六的这一手,代表了什么意思,单用两根手指便把小锁捏得粉碎,他自认没有这种功力。
小锁碎了,盒子自然被打开,孝儿轻轻的掀开那个金光灿灿的小盒,雪白的掌心中是金色闪烁的盒子,然而比那素手更吸引人目光的,是那盒子里的东西。
那东西是暗红色,像是一块极其罕见的血玉,在日光中那玉色似乎有血液轻轻的流动,当真不是一件凡品。
看到这件东西,乔夫人的身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