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子中的东西只是一闪,又被她放了回去,纵然只是那一瞬间,冷亦修也看清楚,那像是一块似高山形状的东西,材质应该和那个怪兽的一样,看起来像是怪兽的下半部分。
冷亦修在心中快速的思索着,怪兽踏在雪山之顶,这是一个什么造型?是不是代表着什么?
臭气袭来,方夫人已经手中拿着信纸走了过来,她巧笑如花,把手中的信纸向前一递,“宁公子,这便是你想要的东西了。”
冷亦修并没有伸出手,只是看着她,笑意依然,只是眸中的光芒却是一冷,如日光照过雪山之顶,光芒耀眼却冷入心底。
方夫人的心头一颤,她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俊雅公子,脸上依旧还是笑着的,可就是一股威严自生,那眉宇之间的傲然之气乍现,让她禁不住紧了紧呼吸。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手举着,不知道该不该收回。
“青青姑娘错了,”冷亦修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东西,不是在下想要,在下对于坊内的事务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方夫人抽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道:“嗯……是青青的过失,宁公子,请你……不要见怪。”
她最后的那句带着轻轻的鼻音,声调拉得很长,似撒娇般微微一荡,动作上却不敢再逾越,“公子……”
她抬头,遇上冷亦修的目光,他的笑意依旧温和,烛光映着他的眉宇,刚才的傲然之气似乎从未有过。
难道是自己眼睛花了?
“好,在下会尽力办好此事。”手中一空,冷亦修拿走了她手中的信纸。
方夫人轻呼了一口气,微微侧首,露出精致的侧脸线条,“那……”
“请姑娘等在下的好消息,最迟后天,便带来好消息。”冷亦修说罢,转身离去。
方夫人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突然空落落的,她忍不住开口道:“公子……”
“嗯?”冷亦修停下脚步回头望来。
“请……小心些。”方夫人到了嘴边的话又换了,她不能给对方留下轻浮的印象。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在冷亦修的心中,她的所做所为,早已经不只是轻浮能够形容的了。
“再会。”冷亦修说罢,身形一晃,从后窗中一跃而出,消失不见。
夜风微凉,月光如水,后窗处的一棵垂柳的枝条轻柔的摆动,大部分叶子已经凋零,如此刻方夫人的心情。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些淡淡的幽怨,举手间又闻到自己身上恼人的臭气,心情顿时又生了几分烦躁。
冷亦修刚刚跳到院中,就觉得有两道目光在盯着自己,目光清亮,却并无恶意。
他轻轻一笑,身形如燕,一跃便上了树梢,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捧着碟子吃葡萄的容溪。
“唔,还剩下一颗,”容溪举了举只剩下一颗葡萄的碟子,晶莹的在瓷碟中滚来滚去。
“你是怪我出来的太早了?”冷亦修扭头看着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道:“也不知道披件衣裳,怎么不在车里等?不是说好的……”
“说好的在我吃完葡萄之前回来,可没有说让我在车里等,”容溪微笑着,把最后一颗送入嘴中。
“味道如何?”她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冷亦修微微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很不错,你用的什么?”
“不过是研究失败的药粉,”容溪一笑,嘴唇沾了葡萄汁,晶莹闪动,“嗯……只是药效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最多明天中午便消失了,真是可惜。”
“这已经让她……懊恼不已了。”冷亦修笑道。
“嗯,这样的话她才不敢随便靠近你,”容溪笑着露出整齐的八颗小白牙,如一只小小的兽,“下次……再来点什么好呢?”
“不如起点红疹子好了,”冷亦修笑眯眯道。
“好极!”容溪拍了拍手,“就这么定了。”
风声微微,屋中正为臭气懊恼的方夫人不知道已经又被树上的那对夫妻给算计了。
回到王府,冷亦修与容溪直奔书房,那几页信纸是方夫人给的第一手资料,想必这两年她一定下了不少的功夫。
“你准备怎么做?”容溪看着那信纸问道。
“快刀斩乱麻,时间不多,我们不能一家家如此的耗费下去。”冷亦修拿起朱红色的笔,在一个人名后面划了一个红色的“X”。
乔志怀。鸿来赌坊的二当家。
容溪的眼神一闪,看到了吧--女人果然是不能够随便得罪的,说不定哪天杀身之祸便会落到你的头上。
容溪看着冷亦修干脆利落的划下符号,侧头问道:“你准备怎么去做?”
“老办法吧,”冷亦修放下手中的笔,笔尖上的红色如血,“石二爷的手下也是有几个人的。”
“鹤蚌相争?”容溪眯眼一笑,“让吴青青来做这个渔翁吗?”
“是石夫人,”冷亦修笑着纠正,“她是石夫人。”
“可是人家并没有承认呀,”容溪狡黠的一笑,把嘴凑到冷亦修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猜,她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有那股怪味儿,今天晚上会不会你留下来?”
“嗯……”冷亦修表情严肃的想了想,“让不让我留下,不是她说了算,”他看着容溪,突然一笑,伸手揽住她,“是由王妃你说了算。”
“哼……”容溪的语气一冷,阴恻恻的说道:“算你聪明。”
说罢,她拍下某人的狼爪,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我得走了,今天晚上你不用来红袖苑了,就在这书房里过一夜吧。”
“……”冷亦修摸了摸鼻子,看着她一步三晃的背影无语。
容溪到了红袖苑也没有休息,让孝儿去了放药材的院子,让李海江帮着把几味药磨成了粉。
看着那些药粉,李海江疑惑的问道:“孝儿姑娘,王妃要这些药干什么?”
“不太清楚,只说让拿这些来,”孝儿看着李海江的表情有些不对,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呃……”李海江吞了一口唾沫,“没,没有什么,既然是王妃吩咐的,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看他守口如瓶,不想再说的样子,孝儿也不再勉强,拿着药粉匆匆的出了院门。
李海江看着孝儿的背影消失,自己在院子中摸着胡子嘀咕道:“唉,不知道是谁又得罪了王妃呀……”
孝儿把花粉交给容溪,看着她一阵的忙碌,把药粉按着比例融合在一起,又用黄酒拌了,又往里混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这才又装入了小瓶中。
“小姐,这是……”孝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好东西,”容溪一笑,“你可不要碰噢。”
“……是。”孝儿在心中暗笑,是好东西才怪,看小姐那笑意,摆明了说的是反话。
收拾完毕,容溪才上床洗漱了,然后上床休息。
冷亦修在书房中把方夫人给他的那两页信纸添到火烛之中,很快,便化成了灰烬。
他拍了拍手,冷十五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红袖苑中,似乎捣鼓了一阵什么,现在已经睡下了。”冷十五垂首回答道。
冷亦修一笑,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既然如此,你和十六便留下,好好守护王妃,这次让冷十和冷九随本王去罢。”冷亦修吩咐道。
“是。”冷十五转身出去,冷十和冷九站在门外,等候吩咐。
冷亦修很快换了夜行衣,来到门外,对二人说道:“走吧。”
说罢,三个人的身形一闪,飞快的融入到夜色中,快速的向着前方奔去。
一路疾行,冷亦修三人又来到了平西巷,冷亦修轻车熟路的到了方夫人的院子,他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图,递给冷十,对着他打了一个手势。
冷十很快领命而去,冷亦修则在树梢上站下,静静的等待着。
夜风微凉,轻轻的吹过树梢,几片落叶飘落,如在风中飞舞的蝶,下面院中安静,这个时节已经没有了虫鸣低唱,越发显得分外安静。
月光清冷,静静泼洒,在院中投下银色的光辉,那些建筑和院中的花草树木,静静的铺开深深浅浅的影子。
冷亦修放缓了呼吸,几乎微不可闻。
冷九在他的不远处,两只眼睛明亮如夜鹰,警惕的看着四周。
“唰!”
一道影子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看样子并不是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和布局,在不远处的屋顶上观望了一会儿,轻轻飘入院中。
院中依旧安静,冷九瞪大了眼睛看着,身子却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放得极慢,没有得到冷亦修的吩咐,他不敢轻举妄动。
冷亦修看着下面的黑影,也是一身夜行衣,黑色的锦缎在夜色中如墨染,一头乌发用黑色的发带绑住,身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脸上半张银色面具,幽光一闪。
那黑影四周看了看,静静的听了听,屋内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抽出一把匕首,在门栓上划拉了片刻,很快,轻轻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