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围猎之行,注定会掀起一次巨大的风浪,而在漩涡的中心,究竟谁最掉下去,目前还尚未可知。
将近黎明时分,熟睡中的容溪隐约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之声,她瞬间睁开双眼,冷亦修也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容溪一边披起衣服一边问道。
“不清楚,听声音好像离得并不是很近,”冷亦修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不要管了,我去派人看看,你再睡一会儿。”
“反正也睡不着了,闲着等消息也是折磨,不如一起去。”容溪穿好衣服,拿了件外袍,给冷亦修披上说道:“入秋了,不要着凉。”
冷亦修看着她的手指翻飞,洁白细长,勾着蓝色的带子,如起舞的蝶,他不禁抓住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说道:“你呀……越来越像一个温顺的小妻子了。”
“嗯?”容溪轻轻一挑眉,凌厉顿现,“我平时不像吗?”
冷亦修看着她故做凌厉的样子,“哈哈,不是像,是一直是,行了吧?”
两个人说笑着往外走,冷十五从暗中出来道:“王爷,王妃,声音应该是来自陈家的方向。”
容溪和冷亦修同时收敛了笑意,陈家的方向?这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
出了院门,两个人这才发现,原来这声音惊动的不只她们,路上已经三三两两的有不少出来打探消息的人,甚至还有皇帝身边的人。
见到冷亦修,太监急忙上前来,施了个礼说道:“王爷,王妃。”
“罢了,”冷亦修点了点头,“怎么这声音也惊动了父皇吗?”
“不错,”太监应道:“皇上听到声音,立刻让奴才出来察看,那声音……真是吓人呢。”
“回去之后如实禀告,不要过分渲染,省得父皇挂心,”冷亦修看着那太监,脸色沉冷的说道:“这几日父皇已经够操劳了,不要再节外生枝。”
太监看着他的脸色,不禁吞了一口唾沫说道:“是,是,奴才知道了。”
冷亦修说罢,带着容溪向陈家的方向走去。
“容姐姐!”一声娇呼,郝连蓓儿欢快的跑了过来,“修修哥,你要带容姐姐去看热闹吗?”
郝连蓓儿对冷亦修的称呼让容溪差点笑喷,冷亦修的脚步一滞,差一点崴了脚,正在赶过来的郝连紫泽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紧赶慢赶,还是……出岔子了。
“郝连公主,你……刚才说什么?”冷亦修转过头看着郝连蓓儿,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们的光。
“修修哥啊,”郝连蓓儿眨巴着眼睛,同样的回望着她,脸上的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我想了好几天呢,该怎么称呼你,在没有成功的成为你的侧妃之前,我决定叫你修修哥。”
“……”冷亦修磨牙,磨啊磨,磨啊磨,就在牙床都被磨酸了的时候,郝连紫泽到了跟前,他把满腔的忿恨对准了郝连紫泽,目光凶狠的像一头随时会吃人的猛兽,“七皇子,这称呼可有趣?”
郝连紫泽抹了抹冷汗,想笑,又看着冷亦修那种想要咬人的表情,又把笑意收了回去,僵在脸上,“那个……小孩子嘛,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我怎么是小孩子了?为什么不要当真?我对他是真心的!”郝连蓓儿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称呼,被郝连紫泽上来就否定了,她当然不甘心,气得腮帮子鼓鼓如小鱼。
郝连紫泽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冷亦修,而是去看容溪,他担心容溪因此生气发怒,而容溪也望向他,眼神清亮如水,嘴角是淡然的笑意,她是示意他,她不会因此而生哪门子气。
冷亦修一见郝连紫泽的目光,又看到郝连蓓儿一脸疑重的样子,顿时让他觉得心中微酸,又感觉头疼,这俩兄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轻轻一拉容溪,挡住了郝连紫泽的目光,岔开了话题说道:“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还是尽快过去看看。”
“我奉劝你噢……最好不要带容姐姐去,”郝连蓓儿小声的说道,眼神还四处张望着。
“为什么?”冷亦修见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问道。
“呃……”郝连蓓儿张了张嘴,却不愿意说了,只是嘀咕道:“反正是不太好。”
容溪则是心头一动,她看着郝连蓓儿的神情,那种欲说还休的样子,还有她的身材……娇小,而她身边的郝连紫泽身材高大……
她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扫来扫去,郝连紫泽立刻发觉,他知道凭容溪的聪慧,一定是想到了什么,虽然他并不知道冷十五和冷十六夜里去了陈家院的事情,但是,他觉得容溪一定不会轻易的放过此事。
这一看之下,容溪几乎可以断定,昨天晚上冷十五和冷十六遇上的两条黑影,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两位了,那么,陈家那边发生了什么,郝连蓓儿也一定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说不愿意让自己前去,恐怕不是什么好场景吧?
冷亦修也有些犹豫了,他转头对容溪说道:“要不……”
“好啊,好啊,”郝连蓓儿接过话头来说道:“容姐姐,我想念你院中的那个杏仁软糖酥了,我陪你聊天,你陪我去吃,好不好?”
容溪被她摇晃着手,想着她极力劝阻自己,想必不是什么好看的,万一再碰上个恶心死人的场面,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确实经不起太大的刺激,所以,点头说道:“好吧,我让小厨房准备一些早点,想必你也没有吃早饭,就在我的院中吃了吧。”
“好,好,”郝连蓓儿立刻同意,拖着容溪往回走。
看着两个人走远,冷亦修的脸上又没有了好气儿,他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郝连紫泽也有一些尴尬,这个妹妹简直就是一个活宝,总是不停的制造出一些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陈家那个混蛋,不死也得重伤了。”
“什么意思?”冷亦修微微皱眉。
“蓓儿身上的小铃……”郝连紫泽沉吟了一下,还是简单的介绍道:“那并不是单纯的装饰用的,她小的时候曾随我去过我们那边的雾隐寺,寺庙在雾隐山中,那山终年有迷茫大雾,而且过了子夜会变成有毒的障气,那串金铃便是寺中方丈所赠,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能够避百毒,而且……里面的东西滴入水中再洒开,便有了招来动物的功效。”
“所以?”冷亦修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陈家紧邻着那一片茫茫草地,然后便是树林,如果可以招来动的话……
“所以,陈家那个混蛋一定会被猛兽咬死或咬伤了,”郝连紫泽说着,脸色也微微冷了下去,眼中的光芒寒星四射。
冷亦修心中一动,他停下脚步,看着郝连紫泽问道:“你是如何得知,陈会轩的事情的?”
郝连紫泽先是一愣,随即并不隐瞒的坦荡说道:“我本来很担心,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后来便想去你们的院子看看,结果,便在外面听到。”
冷亦修抿着嘴唇,那一条弧笔直而冷硬,眼光深深,黑亮如玉,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郝连紫泽。
郝连紫泽坦然的接受着他的目光,并不躲避,他心中挂念容溪,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如此,并无其它杂念,他想和她在一起,但并不会做什么卑鄙之事。
“七殿下的好意本王多谢,只是,下一次,不要再怀疑本王保护容溪的能力。”冷亦修话音未落便转身大步离去。
郝连紫泽在原地愣了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线日光劈开层层的云雾,霞光万丈即将喷薄而出,冲破夜的黑暗,重现一天的光辉。
只是……郝连紫泽自嘲的笑了笑,那一抹笑意写尽无限苍凉,对于容溪来说,自己始终算是一个外人吧?
一个人走在茫茫的未知之路上,这条路上铺满了争斗、算计,你却不得不向前一路奋进,而她,却走在另一个人的身侧。
万丈霞光,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冷亦修虽然经郝连紫泽的话提醒,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他仍旧被眼前的场景惊了惊。
陈家的院子里已经灯火通明,巡视的士兵和陈家自带来的家丁都汇聚在这里,手里持着火把,火光跳跃,清晰的映着每个人脸上那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恐。
院子里的血腥味儿横冲直撞的窜入鼻孔,浓烈而避无可避,地上的血泊里还有清晰的爪印,肥厚硕大,一看便是一只成年的猛兽。
冷亦修微微抽了一口气,陈会轩,估计没命了。
陈效明脸色苍白,嘴唇都变成了青白色,微微的颤抖着,身上的白色中衣裤腿上沾了鲜红的血,他定定的望着陈会轩的尸首,虽然发现的及时,猛兽受惊逃走,但……仍旧没有抢下儿子的命。
陈会轩静静的躺在血泊里,肚子上的一个巨大伤口不停的冒血,慢慢的渗透了身下的青石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