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连紫泽也觉得此次的战事颇有些怪异,已经派出了人手去调查当时的事件起因,但一时还没有回复,没有想到,容溪已经把视线对准了其它的地方,而且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
郝连紫泽心中赞赏,却也有些不安和微微的酸涩,她是……因为……他吗?
战神宁王,大昭国皇帝的三子,神勇非凡,英姿烈烈。
今日在城楼上一见,果然非同寻常,而且……郝连紫泽回想着那日在自己的别苑中,前来见容溪的那个风度身姿特别出众的男人,如果那男是易了容的话,会是他吗?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伪装,但是,风华气度,不是随便可以改变的,他清楚的记得那人眼睛里的华光,那种眼神是久居上位者真正的眼神。
“我觉得,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挑唆两国起战事的可能,好从中渔翁得利,”容溪站起身来,转向身后墙上挂着的地图,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的滑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要看,战事一起,谁从中得到的好处最多,便是谁了。”
郝连紫泽听到她的话,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绕过书桌,走到她的身边说道:“这些事情,不急于一时的,你还是先把这碗汤喝了,才是眼下的正事。”
容溪无奈的一笑,看着那碗汤,“老爷子也还没睡呢?”
郝连紫泽摇了摇头,“没呢,他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得需要好好的补补,现在情况又特殊,战事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的观察着容溪的神色,她垂着眼睑,手中端着那碗汤,淡淡的雾气笼罩住她的神情,看不太真切,只听她似乎微微叹了一声,语气悠悠道:“会很快的。”
她的语气很轻,郝连紫泽的心,却猛然一沉。
他很想问问她,你也不想打仗是吧?你这样急切的想要找出事情的真相,究竟只是为了真相,还是因为对方领兵的是他?
或者……不想打仗的原因,今天执意要披挂上阵的原因,也是因为……他?
可是,他问不出口,他也不敢问,他害怕,一旦问了,容溪会给他肯定的答复。
是。
那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该如何面对?
郝连紫泽的眸色,一点一点的黑沉了下去,那跳跃的烛火映着他幽深的眸子,却暖不透那里的失望冷色。
“唰!”一声微响,容溪和郝连紫泽同时听到了,两个人霍然回首,一人奔至门前,一人行至窗下。
人影一闪,一人从门前走了进来,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与此同时,容溪抛出了手中的玉碗,碗带着风声,凌厉的奔向来人!
那人似乎早已经有了防备,头微微一偏,随即是一声轻笑,声音略略压沉,却透出几分淡淡的讽刺,“每次见我,都要如此对待吗?”
容溪听到那声音,不禁怔了怔,鼻尖飘荡着清冽的香气,是她所熟悉的香气,“啪!”的一声响,玉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这一声脆响,让房间里更静了静,连空气都像变得更浓稠一些,粘粘的糊在三个人的心口,满腔的情绪,似乎再也无法表达出来。
然而,只是一瞬间。
冷亦修迎上郝连紫泽三分怒气三分探究的目光,冷冷的一笑,突然一抬手,一道气息如剑,亮白的光芒一闪,笔直而快速的向着郝连紫泽劈了过去!
那气息掠过容溪的身边,她感觉到那气息如一把利刃,带着凌厉和无限的杀机,腮边的发被气息拂起,几丝缕缕飘落于肩膀。
她心中大惊!这是她一次见冷亦修施展这种功夫,以前不过是拳脚,自己也他过过招,当时使诈小小侥胜,她知道冷亦修很强,却不知道他居然如此之强!可以以气成剑!
郝连紫泽脚尖点地,在冷亦修突然抬手的瞬间,向后暴退!一边退一边冷笑,抬起双手交叉于腕,对着那道气息之剑狠狠左右一分!
“砰!”“砰!”
剑气被一分为二,左右各自落在墙壁和实木桌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容溪心中震惊如翻起涛天巨浪,脸上却极力保持着平静,她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之前真是太浪费时间了,守着这样两大高手居然没有察觉,以后一定要好好的练习一下,这才叫武功啊……
她完全没有想到,郝连紫泽那一脸妖媚的模样,比女人还要精致的男人,居然动起手来如此厉害!
郝连紫泽稳住身形,挑了挑长眉,眼角的华光凛冽如刀,“宁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冷亦修微眯了眼睛,光彩如刀般逼人,“我今天不是什么宁王殿下,你也不是什么七皇子,我今天晚上也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找你的!”
“噢?”郝连紫泽眉目如画,脸上的笑意淡淡,却全然不复往日的温暖,而是冷然如雪。
“我来问你,你知道不知道,她……”冷亦修看了看容溪,目光在她的小腹上飞快的掠过,他来之前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当面对容溪和她腹中的孩子时,不能激动,只需要警告郝连紫泽要好好待她就可以了,如果他不愿意,就直接把容溪带走!
他深吸了一口气,发现想是一回事,事到了临前,容溪在眼前,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真切的眼中,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他心中如怒吼的云涛,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喧着对容溪的思念和对郝连紫泽的愤怒,他的眼神更加幽黑冰凉,“她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你为什么还要让她披甲上战场?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郝连紫泽在今天晚上第一眼看见冷亦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也许就是真实的,容溪真正在意的人,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天下闻名的,战神,大昭国的宁王,冷亦修。
而现在,冷亦修说出的话,让他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如一线残弱的灯烛,彻底湮灭,只余下那一丝飘摇的青烟。
她……和他果然是有过往的,而且,听他的意思,甚至于她腹中的孩子都有可能是他的!
他要说什么呢?难道他要说,自己曾经再三阻止,然而她岂是轻易就被阻止得了?她那样想要打头一阵,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怕两个男人在不明真相时就互相对上,然后结局会更惨烈?
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查这件事情的始末,难道这其中的最大原因不是因为你?
郝连紫泽的心如针刺般疼痛,他很慢很慢的笑了笑,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凄美,在昏暗的光影里模糊不清,“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他说得很慢,语气也很轻,但是却触动了冷亦修的愤怒的神经,他再次抬手,“唰!”一道雪白的光影再次向郝连紫泽而来!
郝连紫泽的脸上再无往日的媚色如花,他的神情严肃,眼睛闪着幽暗的火光,身子如捞月般向后一弯,躲过了一道气息之剑!
随即,他抬手,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剑,那剑身“砰”的一声弹了开来,如一条灵动的蛇,房间里似乎亮了亮,剑身的光芒闪着人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容溪慢慢靠着小几坐下,缓缓倒了一杯水,看着冷亦修抿紧着嘴唇,他并没有带着兵器,随身的唯有那一把乌铁匕首。
在他拿出那匕首的一刻,手握着宝剑的郝连紫泽眼色又暗了暗,这把匕首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他却见过容溪手中的那一把,比冷亦修的手里这一把要小一些,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半分区别,连上面镶嵌的宝石和镂刻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唰!”这一次,是郝连紫泽忍不住先动手!他宽大的朱红色衣袖一卷,如一抹红色的云,手中的亮光似一条翻卷啸鸣的银龙,呼的就飞了出去,转眼前就扑到了冷亦修的面前!
冷亦修身子一侧,手中的乌光在黑夜中仍旧打了一道闪电,“锵!”
“嗡!”
两声响过之后,两个人分开,眼前都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便各自眼深遂,如同黑色的沉冰。
郝连紫泽的剑指向下,手腕一滑,烈风再起!周围的桌椅都被那剑气震得轻轻抖动,离他最近的那只凳子直接“啪”的一声碎得四分五裂,他的发扬起,在黑夜中绽放如娇艳的蝶翼。
对面的冷亦修不动如山,一张脸沉冷中冰川,眼睛里明亮的映着郝连紫泽的影子和他手里把雪亮的剑身。
“唰!”郝连紫泽的第二剑从下往下,轻轻一挑,冷亦修迅速向后退去,剑光快,他的速度更快,在剑气的范围停住,剑气贴着他的身子向上而去,“哧!”一声,在房顶上划破了一条一尺长的口子。
冷亦修的衣袍翻卷如云,他轻声一笑,几分赞赏,几分冷意,“七皇子好本事!只是,如此好的武艺怎么不见你上战场,反而让她只身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