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想呐喊却寂静无声,我们都好似被困在了这夜晚。我倚靠在离派出所不远的一颗大树上,像是一摊烂泥。麻木的望着不远处的马路。罗兢此时正站在路边张望着等待着网约车到来。
夜是如此的安静,只有一旁绿化带传来微微的虫鸣。恍惚间我好似回到了曾经,儿时小屋卧室的窗户外也有一颗这样的大树,我时常趴在窗台上,伴着微风听着树叶的窣窣声以及悦耳的虫鸣,数着天上的星星。在我记忆里那是我人生中最安静祥和的日子。
可如今,树叶依旧窣窣作响草丛里的虫子依旧鸣叫,我的心却再也没能静下来,它早已被世俗的浮躁所填满,如今我的耳里只装得下噪音。
见车许久也没到,罗兢也失去了耐心。来到我身旁瘫坐在马路牙子上。
“有烟吗?来一根心里堵的慌。”罗兢伸手向我问道。
“你烟呢?”
“落酒吧了。”
无奈我只好朝自己口袋摸索着,却只掏出一个干瘪的烟盒。
“草!”
我的心情更加烦闷,将烟盒揉做一团扔到一旁的绿化带里。
“记着前边路口拐弯处有个便利店,我去买一包。”我向罗兢说道。
“那我在这儿等车,你帮我带一包,要利群,劲儿大。”
“行。”
独自一人走在街道,我像是失了魂。每一步都走的如此沉重。昏暗的路灯,照出我颓靡的影子,我的身子也快随着影子一同陷入地下。
走了很久,终于在拐角的尽头看到了那家便利店。推门而入,一个女人坐在前台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眼角旁有几道细微的波纹,或许是光芒和激情早已被岁月打磨,她疲惫的眼神里已没有了光彩。
“老板,拿两包利群。”我开口向她说道。
女人起身从身后拿了两包烟,开口对我说道:“34块。现金还是微信?”
“微信,哎老板玉米棒子还有吗?来两根。”我看向一旁的电饭锅问道。
“还有,不过没热。”
“没事,给我拿两根。”
“这么晚了,才下班吧。”或许是想在这寂寥的夜里找些话题摆脱无聊的时光她开口像我问道。
我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木讷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做了错事一般逃离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绪却不宁静。
来到罗兢等车的那个路口,我将玉米棒子递给他又各自点上一根烟,两人座在路灯下的路沿边儿上,一口烟一口玉米的沉默着。直到烟快抽完我才开口向他问道。
“车呢?还没到吗?”
“那孙子退单了,说回去睡觉了。”
我没有在回话只是一声轻叹,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准备续上。
这时罗兢突然起身手指向马路对面,对我喊道:“哎,别抽了你看对面。”
我的目光随着罗兢手指的方向看去,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迈巴赫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了一男一女,而那女的我在熟悉不过,正是桥铃。
一刹那我的目光与她对视在一起,我又赶忙将视线移到别处又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点上,可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因为我深知那六万是她帮我们交的,我也知道只能是她,只会是她。
我大口大口的抽着烟,缓解着情绪,仿佛可以通过吐出的烟雾连带着那些莫名的情绪排解在空气中,可迎面而来的风又将那些情绪打回在我的身上。
她终于来到了我身前,她没有开口我也没有抬头看她,就这么沉默着。
“谁是李哲?”这时她一旁的男人开口问道。我在其中嗅到了一丝质问与愤怒的味道,于是抬头看向他。
见我抬头,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罗兢见状便要帮忙。我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你就是李哲?我警告你从今往后如果桥铃再为了你这个废物受一点伤害,我一定将你打个半死,让你永远都只能当一个废物!”
我没有回口,只是将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可也只能捏紧拳头。因为他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刀子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我确实是个烂人一个除了只会让她受伤便一无是处的废物。
见我将拳头捏紧,他也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打算将我拽到一旁。这时桥铃一把将他推开护在我身前对他说道。
“顾玉森,你够了还闲事闹得不够大吗?”
顾玉森,这便是他的名字尽管他面目已经扭曲,却依然能在他脸上见到那种我从不曾有过的气质,那是属于成功者的傲气。
“桥铃!我搞不懂为什么你会护着这样一个废物,你难道看不出他带给你的只有伤害吗?”顾玉森怒吼道。
“我从未觉得他带给了我什么伤害,也从未觉得他是一个废物!时间也不早了,今天的事儿先谢谢你了,你请回吧!”
“桥铃!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他能值得你这样去对待!”顾玉森歇斯底里的喊道。转而又看向我说道。
“废物,实话跟你说那六万是我替桥铃帮你给的,你要是有种就自己还给我。我随时奉陪!”说完便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扔在我脚下,随后上了他那辆迈巴赫,消失在了夜色中。
沉默,像是夜的专属,又像是死亡一般的寂静。我依靠在一旁的路灯上,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桥铃则沉默的望着一旁的公路。只有罗兢弯下身将我脚边的那张名片捡起。
“钱的事儿,兄弟我会想办法,毕竟这事儿是我先起的。”罗兢开口说道。
我从他手里扯过那张名片开口说道:“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别说这些屁话,打伤那孙子的人是我,这儿事儿和你没关系。”
“可我们两人都是被这六万给保释出来的,怎么说也有我一半,你也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别废话,别什么都一个人扛。”
我没有开口只是低头看着那张名片,上面清楚的写着顾森建材集团首席执行官,顾玉森。望着上面年龄与我相仿却又天差地别的顾玉森,我不禁苦笑六万或许对他来说只是弹指一挥,可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尽管罗兢说会分担一半可以我对他的了解别说三万恐怕三千也拿不出来,而我全身上下也只有不到两万的存款。
拿着名片陷入了沉默,回想这些年的过往,得过且过好像便是我的“座右铭”我不禁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带桥铃去酒吧,后悔为什么不在努力一点,后悔为什么会选择来成都生活,后悔......
可后悔一词本就是屁话,我只得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只得在腐烂中颓靡甚至我早已麻木的认为我的人生本就该是如此。
我忽然想要逃离,逃离现在的一切,逃去一个没有任何交际的地方,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可我知道这根本不叫逃离,顶多算是逃避。
忽然我便想,我到底该是一缕风,还是该是一株草,如若我是一缕风那我便可以随着气流飞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尽管居无定所但好得个无拘无束,但如若我是一株草我便可以扎根此地尽管寸步难行但好在有个落脚之地。
可不管逃离也好逃避也罢,我只是想我是一缕风,不被世俗所束缚,可我终究是活的太过于理想化了,我终究只能是一株草,一株不被定义的草,一株早已腐烂的草,没有根茎,无法扎根的草,且那儿也飞去不了的草。
也或许我该是一株蒲公英,可尽管身子可以随着根扎在土地,但心里的种子飞走后,身子也会腐烂在泥土里。到如今我才明白,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这一句话真的只是一句屁话,我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去拒绝一种生活方式。
秃然间,我仿佛醒悟或许我早该抛弃我那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因为我曾记得,我问过一人,到底希望我是风还是草,她说过希望我像风又不希望我像风,希望我像草又不希望我像草。她只希望我能在失眠的夜里好好的睡一觉。
我知道她只是希望我好好的,不必太过纠结于当下,也不必太过忧虑于未来,因为人生没有无用的经历,只要愿意往前走,好好睡一觉,天总会亮的。
因为,没有人会在天亮时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