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雅间的位置后,才发现我们所处的位置正对着戏台,视野十分清晰。我刚刚就坐,店里的小二便端来了一盘花生米与鸡爪子。有些疑惑的望着离默,正欲开口,他恰好回过头来,冷不丁的与我来了个四目交接,电光火石之间,吓的我虎躯一震。这,这,这人用这种温柔的眼神望着我是要闹哪样?当然了在接下来他与端零食来的小二说话后,我才明白,那种眼神并非针对本姑娘自己。
“你再拿一盘猪蹄,一盘毛豆来吧。”离烨对小二吩咐道。转而他不目光对准我,语气温和的问我:“小花,是否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恰好公子刚命人准备的东西都是小花看戏时爱吃的。”我嘴角上扬,略有挑衅的望着他。既然这么清楚我的食性,那必是有目的而来。爷我今天就奉陪到底了。 ??此时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貌似为离别的段子。戏台上只有一女娇娘与一蓝衣公子。那女娇娘身段婀娜巧眉善目,款款的的向戏台中央的蓝衣公子走去。
“公子,你我注定无缘,就此别过罢了。”那女娇娘对着蓝衣公子唱到。
“玉娘,我身为男儿郎,国运凶险,有些事,不可不做,带我功成名就,天下安定太平之后,必来迎你进门。”蓝衣公子深情款款的望着那女娇娘。他的话,似低吟,似苦叹。那女娇娘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滑过脸庞,直叫人的心儿都揪了起来。 ??依着本姑娘多年看戏的经验,这必是一段俏郎儿恋上苦命女,奈何俏郎儿志在四方,苦命女痴心一片无人取。待若干年后,俏郎儿衣锦还乡,苦命女终得善果的故事了。我对自己的推测表示甚是满意,这种自我欣赏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我十分想找一人八卦一下自己的想法。
左顾右盼,才发现我身边也只有离烨这一个能说话的人了。虽然我脑海中的声音一直在告诉我,不要靠近此人,可是无法子,我从以前就养成了的不吐不快的性子,我只得向他吐露一下我的推测了。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烨,凑过去对他说:“诶,这个曲子你以前听过没?叫什么名字呀?”
“离缘曲。”离烨似乎并理会我,只是把目光定定的放在了戏台上。
“这名字有些悲伤诶。”我锲而不舍的望着他,求搭理呀!
“那这曲子最终是不是这蓝衣男子衣锦还乡同这叫玉娘的女子白头偕老啦?”我略有兴奋地望着他,期望他能肯定我的想法。
这时离烨的身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把目光投向我,用一种我并不是很了然的笑望着我,开口说道:“不是。所谓离缘曲,便是真的没有缘分。这男子最终战死沙场,女子孤独终老。”
“什么?!我惊得提高了声调,这导致全楼的人都用一种不悦的眼神望向我这边,似乎我打扰了他们的雅致。
“为什么竟是如此。”我最讨厌看悲剧了。
“这世上,并非有情人终成眷属。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人们在戏中看的真切悲惋,其实更多的是在为自己难过。其实这出戏的最终结局是这男子并未死去,只是被人困于某地不得逃脱。这女子死后,又过了三年。他才得以回到家乡。奈何早已是物是人非,心尖儿上的人,早已变为坟头上的一坯黄土,无迹可寻。”离烨略有感伤地说道。他的话不知怎的,竟让我心里泛苦,鼻子发酸,自顾喃喃说道:“这世上可会有此等可怜人。”
“或许吧。”离烨转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别再伤感了,再如何,这也只是戏罢了。看,你都未曾动过这些鸡爪毛豆呢。快吃些吧。”
“不了。我回了。”听完戏的结局后,我心里总有些堵。“谢公子款待。”我想他客气的辞礼,正欲离去。
这时有几个衣冠不俗的男子向我们走来。
“大哥原是在此风流,还兄弟我好找。”领头的那红衣男子说道。他眉宇间戏虐的望着我们。
“二弟说笑了。这是小花姑娘。我们在街上偶遇,却不料投缘的很,于是便来此吃茶赏戏了。离烨起身,笑着对他说。
“小花,这是我二弟离墨。”离烨指着那红衣男子向我介绍道。
“这是轩浩。这是蒋钰。”离烨分别指了指离墨身后的两个男子。
那个叫做轩浩的男子,四方的脸庞,有棱有角。他紧闭的嘴唇透露着一股子刚毅。而那叫做蒋钰的男子则不然。他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身上的紫衣却随意休闲。他一笑便露出一颗小虎牙,甚是可爱。
“姑娘,方才莫不是要离开了。”离墨边拿过椅子放到桌边坐下,边对我说。
我还未开口,只听见离烨声音轻挑,眼睛里含笑望着我开口说道:“哦?小花要回去了么?你不是很喜欢这出戏么?不用因他们的到来而拘谨。”这这这··他这是几个意思?老子早就跟你说了要回了呀。 这时蒋钰也拿来一把椅子坐下,笑嘻嘻地对我说:“小花,我们刚认识,载待会儿嘛。要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扰了你的雅兴,烨可是要怪罪我们了。”看来我被赶鸭子上架,不好意思坚持离开了。罢了,姑且再坐一会吧。
“谢公子,”我嘴上虽谦恭。却一边一屁股使劲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嘟着嘴愤愤地看着离烨。
此时我们四人皆在桌边坐好,我与离烨走在正对戏台的一边,蒋钰与轩浩坐在我们的右手边,离墨坐在左手边。五个人着实让这个小桌子显得有些拥挤。
蒋钰相当有自觉地拿起桌上的毛豆自顾地吃了起来。“小花,这戏台上正演的哪出呀?”他颇有兴致地问我。 此时台上早已将场景换到了兵哥戎马的战场。那蓝衣男子一身盔甲,手持长剑,正与敌方一众将领厮杀。看样子,这便是蓝衣男子被囚的那段了。我不禁为场上的紧张气氛感染,忘记了回答蒋钰的话。
“啊,好痛!”我叫了一声,捂住刚刚被蒋钰用手指弹过的脑门。 “谁让你不理我,还自己看的津津有味。”蒋钰冲我哼哼了两下。 “小气鬼!我不就一时被这戏带进去了吗?”我对他说道。“这戏叫离缘曲。被围攻那男子,一会要被捕了。”我指着那蓝衣公子对蒋钰说道。
“嗯?”离墨笑着说:“在下看过的戏虽少,可这出是有名的镜圆曲,在下还是在宴会中看过几次。若是未记错,一会这男子要杀出重围,大胜敌方。最后衣锦还乡了吧。”
“不对,你定是搞混了。”不知为何,我虽从未看过这出戏,却觉得离烨的说法更加可信。
可接下来剧情的发展并未如离烨所说。台上的男子一身华服,骑在高马上,一脸欢笑的来到一农家门前。他跳下马,叩响了这家的大门,女娇娘从门内款款走出,与男子相拥在一起。
戏在此时戛然而止,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离墨,蒋钰也纷纷站起鼓掌叫好。 我转过头来望向烨,“你干嘛骗我呀?”我不满的对他说,心里却庆幸结局如此。
“我并未骗你。结局本如我所说,可是世人皆觉得那结局太过令人心伤,于是写戏本子的人便改成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结局。”离烨一脸无辜的望着我。
“你又如何知晓?”我反问他。? “在下不才,这戏本子便是出自在下之手。”离烨笑道。 听到这话,离墨转过头来。笑言:“世人只知离烨公子爱听戏,却不曾料想,原来大哥也是戏作人呀。”这时蒋钰也凑过来笑嘻嘻地说:“烨,你怎么从未与我们提过这档子事?”
“本是拙作,不值一提。”离烨嘴角上扬,这是我目前见到的他最常见的表情了。
自始至终轩浩都在静静地看戏,并未参与到我们之中。
“好了,今日我做东,咱们哥儿几个到凤缘阁一醉方休好不好?”离墨提议道。
“好呀,快到晌午了,我也饿了。”蒋钰拍手表示赞同。
“什么?您老饿了?!您可是吃了一盘毛豆,一个猪蹄,两个鸡爪呀,现在还饿了?”我故意鄙视地望着蒋钰。
“这怎么了?小爷我愿意!”蒋钰双手往胸前一抱,下巴往上一抬,模样甚是好玩。
“小花,你意下如何?”离烨突然问起我来。
“好呀。”其实说实话我也饿了。再者我也许久未去凤缘阁了,还真有些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