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
一阵芬香不知由何而来,传至都城的大街小巷。
“这香气……莫不是国花开了?”
“是,是国花,我记着,就是这芬香。”
茶余间,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闻着周着的气体,脸上一阵欢喜。
“笑梨复活了。”
街上,不知是谁一声高喊,街道两旁大户小户,门门大开,百姓各各走出家门,看着都城外不远的一座高山。
只见那座高山,山峰直冲云霄,山身通体为红,仿佛一把地火一路燃烧至云端,又仿佛一身穿红衣,脚踏大地,头顶云霄的天人。
但细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那山中生满了一棵棵开满红色艳丽花朵的树木。
“笑梨盛开,天佑我都。”
众人皆跪地,俯首高呼。
龙都。
“陛……陛下……花………花开了。”马德安伸手指着眼前的花,一双眼睛闭上睁开,睁开再闭上,反复数次,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龙帝循声看去,就见刚还是枯萎的树枝,现在已是朵朵花开。
笑梨盛开,百花无色。
这些龙帝是知道的,可却从未见过,眼下看见。
果然,这花娇艳亮丽,鲜红夺目,宛如佳人朱唇含笑,让殿内其它花瞬间失去颜色。
佳人嫣然笑?
他看向暮颜,见她正望着笑梨一脸含笑。
这一笑,当真是一笑百媚。
“绝代佳人嫣然笑,国花笑梨朵朵开,传旨,韩都凤仪封为笑妃,位例四妃之首。”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众人皆跪地道贺。
“这是做什么?”暮颜收回眼神,看着一屋跪地的人。
“都下去吧。”龙帝双眼含情的看着她,把宫人打发出去。
“怪不得刚看着眼熟,原来是你啊。”暮颜没有发觉龙帝眼中的异样,走到笑梨旁,与它言笑起来。
“你……在跟花说话?”见此,龙帝眼中的情意被惊讶所替,但又想到,此人在山中长大,有这般举止也不为过,就不再有过多惊奇,走过去问道:“你认识此花?”
“不认识。”暮颜摇头,把玩着一珠花朵,继续道:“但在山中,从我有记忆以来,它就一直在我身边,常年盛开,从未落过。”
“傻丫头,这是江都国花,历来江王,就是割城让地也不舍送出一株,它怎么会出现韩都,定是你迷糊糊的看错了。”
龙帝知道暮颜不是在说假话,但江都笑梨已枯萎二十多载,又怎会在韩都盛开,便只当她是认错了,却忽略了她那句‘常年盛开’。
这世上唯有笑梨才会常年不衰。
“是吗?要是猫在就好了,它肯定会认识的。”说起天猫,暮颜一下兴致全无。
以前都是天猫陪她一起赏花的,可在来到龙都后,她一直没有见到它,是不是它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了?
“那只一直在山中陪你多年的野猫吗?”
暮颜在山中的生活,龙帝已知晓一二,知道那天见到的白猫,就是陪伴她多年那只。
“它不是野猫,它是我的天儿。”暮颜不满的反驳。
天儿?
两字一出,龙帝愣住。
这两个字有多少年没进入他耳里了?记忆中有个女人在哭时,笑时,睡时,傻时,甚至是死时都在叫着他天儿,天儿……
可眼下,有人对一只猫这样叫,看来,这两个字再不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字了。
“君王名字,人人都要避讳,就只有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这若换了任何人,朕早就下旨砍了。”
眼前人一次次的言行冲撞,可他却不知为何,一次也未生气,摇头叹气,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啊。
“这些天你一直说朕,你是不会说‘我’吗?”
龙帝略微不满暮颜言行的同时,暮颜也对他的言行深感好奇。
“朕……这是身份的自称。”
“就是你不这样说,你就不是皇帝了,对吧?”
“你……你还是赏花吧。”
“不想赏了。”
“那我的美人,可否让我好好赏赏你?”某君破天荒的自称为我。
龙都城,驿馆。
“司空大人?司空大人?”
一个驿卒,唤着以为是举棋不定,实则是心不在焉的司空言天。
“怎么了?”听到声音后,司空言天方回过神来。
这几日,因龙帝罢朝,司空言天在龙都没有被安排职位,只能居在驿馆,无聊时找驿卒下下棋打发下时间。
“该您走子了。”驿卒看着刚刚开盘不久的棋盘。
“今天就这样,你先下去忙吧。”司空言天把棋子放进棋盒。
“好的大人,小人就先告退了。”驿卒起身开门离去。
司空言天看着关上的房门,才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向有些乌云密布的天空,然后久久未动,直至夜下,空中已星星点点,街道已无人行走。
他手撑窗台,身躯轻轻跃起,双脚轻松落到地面,向一条没有灯光的街道走去。
“现身吧。”
一处伸手不见五指,树枝与树叶击打发出哗哗声的树林里,司空言天双手背在身后,声音冷冷清清。
凑凑,十几道黑影,从黑夜中飞来,落到司空言天的身后,单膝跪地,却久久不发一言片语,似是在等前方人开口。
果然,就听司空言天说道:“今天我感觉到,那花已经开了。”
“这么说,我主现身了?”黑衣身影中有一人说道。
“尚不确定,近日我观江都星辰,未发现有何奇人降生,这样,你们去江都查探,看那花因何盛开。”
“是,那您……”黑衣人欲言止住。
“我目前还不能离开龙都,先留在此寻找,寻至无果再去江都与你们会合,或许江都,是我们今生最后的希望。”
“是。”言毕,黑衣人消失无影。
独留司空言天一人,看着空中一轮残月。
龙都,一零一六年,韩都凤仪公主下嫁龙都,三天后,龙帝下旨封为笑妃,位例四妃之首。
皇帝封妃对民间不算奇闻,算奇闻的是,此妃刚刚进宫,就被君王下旨罢朝三日,封妃当天还被当今圣上亲赐:绝代佳人。
江都使臣前来送宝让城,也被民间传言,是被此妃嫣然一笑换来的。
故而,绝代佳人嫣然笑,一笑换来城三池,便传遍整个龙都,再由龙都传遍各国他地。
皇都。
龙御天立于窗前,看着远方龙都的方向,喃喃自语:“好一个绝代佳人嫣然笑,一笑换来城三池。”
暮颜,本属于他的暮颜,现却在别人怀里嫣笑,龙帝啊龙帝,今日的夺妻之恨他日定叫你亡国相还。
韩都。
宫内的花园里韩暮天看着从龙都传来的信笺,微微一笑。
她被封为了笑妃,还很得龙帝的宠爱,妹妹果真是你在天保佑吗?
“暮天哥哥。”
韩暮天正要转身,身体就被一个女子从后抱住,“你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玲儿都想死你了。”
韩暮天转过身来,摸摸那女子的头,笑道:“暮天哥哥也想玲儿啊!”
女子抬起头来,眼中泛起点点泪花,“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你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宗庙,一去就是一个月,还每次都不带我去。”
不带你去自是有不带的原因,但原因却不得告知,韩暮天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去宗庙是为天下祈福,又不是游玩,等有时间你想出去玩了,我再陪你一同去。”
那女子破涕一笑,“真的?”
“骗天骗地那敢骗我们的暮银玲郡主。”
暮银玲,当朝国舅独女,自幼与韩暮天一起长大,且还深得韩王和皇后的喜爱,便被封为了郡主。
“太子殿下。”这时一个宫人走过来打断他们,“陛下请您过去。”
“知道了,本宫这就去。”韩暮天应声,然后对暮银玲道:“玲儿你先去母后那里,我一会就过去。”
暮银玲点头,目送他离去。
“父王。”殿内,韩暮天抬手施礼,“不知父王找儿臣有何事?”
韩王打开一本奏疏,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与你谈谈与皇都和亲一事。”
和亲?韩暮天一愣,没有言语。
“韩都与皇都本有婚约,因这次出了些事故才与龙都结亲,为了不影响与皇都的友好,朕绝定封银玲为公主嫁与皇都。”
银玲?
韩暮天心痛,为什么我的妹妹都要去做和亲的对象?
凤仪公主下嫁,在外人眼里都知是真公主出嫁,实事也的确是。
可在皇后和太子这里,韩王告诉他们是让一个宫女代嫁的。
可是,在韩暮天的眼里,不管是谁出嫁,都是顶着韩都公主身份去的,他也会把那人当成亲人一般。
“父王,这事还需再议。”
已经有一个亲人被当成是政治的牺牲品,他不想现再有一个亲人步上后尘。
“不用议了,朕早已知会了国舅,你舅舅也愿让女出嫁。”韩王放下奏疏,走到韩暮天身边,抬手搭在他的肩上,“王儿,父王知道你不舍的玲儿,可国家大事不能被儿女私情左右,皇都与龙都我们一个也不能得罪。”
“父王,难道我们就那么的不堪一击吗?”韩暮天不服的说着。
韩王叹道:“王儿,你怎么就不了解父王的苦心呢?这战争岂是儿戏?别忘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父王只希望自己的子民能安居乐业,等你做上父王这个位置后,就会知道太平对于百姓来说远高于富贵。”
“孩儿知道了,是孩儿太年轻气盛。”
“知道就好,银玲在你母后宫里吧?你去跟她好好说说,她最听你的,还有你母后那里……”韩王叹气,自从上次和亲后,他和她之间就没有好好单独说过话。
“什么?要我嫁到皇都?”暮银玲的声音从皇后宫中传到殿外。
龙都。
刚下早朝,龙帝就让人把仍安身在驿馆的司空言天宣进宫中。
司空言天在龙都已多日,龙帝像是忘了有他这号人物似的,不问不见,今日忽然召见莫不是想把他赶回韩都吧?
大殿里,司空言天已在地上跪有半个时辰之久,而台案上的龙帝像是没有发现他似的,继续批着奏章。
这是下马威吧?司空言天心想,不过这个威倒是下错了,别忘了,他现在已不是韩都的臣子。
龙帝抬眼,见司空言天垂着头仍是跪的笔直,心语,司空言天,韩都的凤云人物,竟被韩王下旨随嫁而来,这葫芦里到底熬的是什么药?他扔下手中的折本,说道:“起身吧!”
“谢陛下。”司空言天起身站立,不顾自己已跪的有些发酸的双腿。
“司空大人来龙都已一月有余,朕都没顾的封官加赏,不知?可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