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千羽的手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再一次划过了那些华贵的丝绸锦缎。
婢女跪在地上,等待千羽挑选。
千羽随意挑选了一个淡蓝色的布帛,便轻声对婢女说:“麻烦你了,下去吧。”
这五年来,她似乎一直是这样,对谁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谁的厌烦。
婢女有些受宠若惊,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千羽,女子肌肤皓如白雪,腮不染而红,眉不点而翠,有着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颇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韵味。
婢女退下,脑中疑惑,这等绝世美人,该是京城多少男子倾心的对象?明明该被夫君捧在手心里宠的,可她偏偏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无情王爷。
这样的阴差阳错,一开始就是纠缠不清的孽缘罢了。
闲暇时间,婢女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听闻王妃自幼时见过王爷一次,便对王爷情根深种了。”婢女中一个年长一点的说,接着,她话锋一转,有些嘲笑意味,“但是你们知晓吗,王爷可从未和王妃圆过房。”
“那是为何?”婢女们惊异。
“因为不爱呗。”年长的婢女说道,“不单说王妃,你看那府上的女子个个都是上等美人,你见王爷倾心过谁?又纳谁为侧妃?又碰过谁?”
婢女们沉默了一会儿,刚刚去给千羽送丝绸锦缎的婢女小声为千羽打抱不平:“既然不爱,为何要娶?”
“因为权势啊。”年长的婢女没有再说别的话,双眼看向朱红的宫墙,神情有些落寞,便打发她们去干活了。
千羽恰好出来散步,她站在墙后听完了她们对话。
千羽靠在冰冷的宫墙上,眼泪从眼角无声落下
......
心里边仿佛被细小的蚂蚁啃噬,密密麻麻的,疼得有些撕心裂肺。
之雀看到千羽这般,马上要上去教训这些乱嚼舌根的婢女,千羽却拉住她,“之雀,不必了。“
“我有些冷……扶我回去吧。”
声音很轻,最终。被淹没在这深宫之中。
路上,千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之雀看她这般却也只能心疼。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千羽深爱着九王爷,但九王爷却也只是因为她父亲是朝廷忠臣,一直刚正不阿。有极高的话语权日后能帮助他的亲兄长四王成功上位。
这才决定要娶了她。
也已这冰冷的宫墙囚禁了她……
四王从小便通读古今历史,刻苦读书,每天习武并且武艺高强。
当朝太子无能,每天只懂花前月下、饮酒做乐,早已满园庭芳。
如此一对比,自然谁更适合登基的便一目了然。
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之雀小声算着,“这已经是第五年了,五年了,王爷来我们这儿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清。”
而且大部分时候是王爷告诉她要她的父亲怎么做怎么做。
千羽笑笑,小啜一口茶,转移话题似的轻声道:“我还是不太习惯用盐、葱姜、枣、橘皮、薄荷一起煮茶,麻烦你下次告诉他们少放些盐和葱姜吧。”
随即千羽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算了,太麻烦了。以后大概也......用不到了。”最后一句话很轻,很轻。
之雀只当是千羽心慈,因为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对任何人都温柔,哪怕是位置低下婢女,她也轻声细语地同对方讲话,哪怕是花丛里的饿肚子的野猫她也会蹲下身去喂一些鱼。
千羽对任何事物都有怜悯之心。
她这么温柔的王妃,却要承受这种苦楚。
之雀招呼他们给千羽送上一碗燕窝,燕窝端上来飘着香气,“走吧。”
之雀愣住。
“给王爷带回去吧。”千羽起身,“哪怕是能看见他一眼听他说一句话,无论是什么话,也该心满意足。”
到了门口,太监要去通报,千羽却轻声问:“可以不用吗?”千羽便快步向前走去,太监伸手想要拦住却又放了下来。
千羽进入屋内,却隐约听来有谈笑的声音。
“我说阿璃,这治蝗虫之策多亏了你!”
千羽停住脚步,这声音低沉好听,却又爽朗干净。
是当朝宰相的独子——祝绪。
听闻他自幼和九王爷就玩在一起,长大后更是志同道合。
千羽还是麻烦门口的太监通报了一声。
太监进入里面:“王爷,王妃来了。”
一听这话,祝绪说道:“既然弟妹来了,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不用,她马上就走。”
祝绪瞪大了双眼:“我说,叶璃,这是你妻子吗?”
“呵,妻子?”叶璃冷笑一声,“娶她不过是为了她父亲的权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说着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漂亮媳妇儿,也跟小羽一样,对我也像她对你一样一见钟情,那我肯定搂着回家藏进被子了。”祝绪调笑道。
太监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招呼门外的千羽是否进来,祝绪看见如此便对太监说:“你招呼弟妹进来。让人家在外面等多不好。”
叶璃瞪着他:“你愿意藏被子里你赶紧带着她藏,我一点也不想看见她。”
祝绪在一旁笑个不停。
千羽进去,朝叶璃福身,又对祝绪行礼。
“有事?”叶璃不耐烦地开口。
“给您带了一碗燕窝,这是金丝燕的燕窝......”
“还有别的事吗?”千羽话还没说完,叶璃便打断了。
“......没有了。”千羽小声说道。
“还愣着?”叶璃玩弄着手中的玉石,并没有看千羽一眼。
“妾身告退。”千羽福身。
祝绪只能心里叹息,这是他们二人解不开的执念。
千羽已经习惯了,叶璃就是这般对她冷漠,对她惜字如金,哪怕多说一个字。
好累啊,千羽这般想着。
回到了寝殿,千羽闭目。
是自己不择手段吧......就为了嫁入王府,她搬出了她父亲,她告诉叶璃,只要他娶自己,那么她的父亲日后定会为他们所用,帮助四王叶景成功登上他们所想的那个位子。如果不娶她,虽然父亲一直刚正不阿,非常明智。如果千羽要是背后说些什么最坏的情况就是她父亲不涉及党争,保持中立。
她知道,叶璃对叶安的感情多深,也知道,这个筹码到底有多诱人。
她也算是个坏女人了吧......
这般想着,千羽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屋内很安静,没人知道千羽是否真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