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写意推着江父一边慢慢走,一边有说有笑的,江齐就在旁边静静跟着,偶尔江父说到他他会回应几句,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一上午就快过去了,江齐提醒到吃药的时间了,江父知道了苏写意今天就要离开南城还有点舍不得,苏写意便说自己把他推到楼下再走,以后有空也会再过来看望他,江父这才点头说好。
三人回到楼下刚互相道别完,苏写意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江齐的惊呼,回头一看,只见江父突然呼吸急促起来,面色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全身也好像是在抽搐,苏写意赶忙快跑回去,伸手就想抓住江父的手问他怎么了,江齐见状刚要开口阻止她的举动,但却没来得及,江父已经反手抓住了苏写意的手腕,然后一脸痛苦,脸上和脖子上青筋尽显,仔细一看还会觉得是有什么东西沿着经脉在蠕动一样,但苏写意这会儿也顾不上看江父悚人的脸,因为左手手腕传来一股像是骨头碎了一般的疼痛,疼得她忍不住眉头紧皱眼睛紧闭咬紧了牙关,只隐隐听见江齐在一旁唤着江父松开苏写意的手。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手上的力量缓缓减小直至完全消失的那一瞬间,苏写意整个人踉跄一下就要倒下,却又落入一个怀抱,耳边传来的心脏声也跳得很紧凑,她皱着眉头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自己头顶的江齐,但江齐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担忧的看着江父。苏写意用右手捧住自己的左手咬了咬牙关然后借力站稳,看向江父,这会儿江父整个人已经平静了下来,要不是他的面色还十分苍白,苏写意都以为刚刚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她刚想开口问点什么,江齐先一步走到江父轮椅后面,担忧地看了看苏写意的左手说:“我先送我爸回去,苏小姐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待会儿送你去医院看下你的手”
苏写意看了看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的江父,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示意江齐先送江父回去,自己在这里等他。等江齐推着江父消失在视野,她才在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慢慢掀起自己的袖子,倒吸一口气,手腕已经青紫了,还有点肿,疼得有点发麻,松开手上的袖子,苏写意往后一靠,闭眼,脑海里浮现刚刚江父的样子,苏写意觉得江父发病的样子有点熟悉,以前……她父亲发病也是这样,想到这,闭上的双眼轻颤。
感觉有阴影落到自己脸上,睁眼,是江齐。他脸上带着歉意:“抱歉,没能及时阻止你”
“没事,是我不知情才伸手上去,怪不得你”苏写意嘴上说着没事,但耐不住手腕上传来的疼痛,眉头还是皱着的,江齐没有再多说,刚想伸手扶起苏写意,她就已经自己站了起来:“不用,伤的又不是腿……那就麻烦江总送我去趟医院了”江齐点头,然后两人并行着准备去开车。
路上,苏写意看了看江齐,犹豫之下还是问出口:“我看叔叔发病的样子有点熟悉,他……”
江齐沉默片刻,吐出几个字:“是X病症”
听到这几个字,苏写意头猛地一抬,脱口而出:“X病症?”然后喃喃两句竟然真的是X病症,江齐听苏写意这话觉得有点奇怪,随后语气惊讶:“难道……你身边也有人得这种罕见病?”
苏写意没有看江齐,闭上眼说:“我父亲……他当年也是得了这种病”睁眼,眼眶已经盈满,轻声自语一般:“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再也没有牵过我的手,也不让我靠近他,我那时候居然还以为他也在怪我……原来他那时候这么疼这么难受……我都不知道……我还怪他……他去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原来是这样”
肩膀上传来一股力量,轻轻地拍着:“X病症发病的时候一般不建议人靠近,就是怕他们疼起来伤到旁人,尤其是到后期发病不固定的时候更加不轻易让人靠近……我想你父亲也是怕伤到你才不敢靠近你……但你的手要是再不处理,怕是你父亲知道了要怪我了”
眼前的手递来一张纸,苏写意看了看手的主人又看了看外面,已经到了医院门口,伸手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和脸,又缓了一会儿才开门出去,江齐在苏写意接过纸巾之后就已经先下车了。
来处理的是个女医生,她看着苏写意的手腕自己先倒吸一口气,然后一脸责怪的看了眼江齐,这才小心处理起来,她说幸好没伤及骨头,不过要是再用点力估计手腕骨头就真的要碎了,这几天要好好护理,不能碰水,不能使劲,还说至少需要一个星期才能恢复使用。
没办法了,本来准备今天下午回南城的苏写意只能取消机票了,现在这样子马上回去估计一路上都不舒服,不过接下来几天都得吃外卖了,想到这个,苏写意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出医院门口,江齐就说接下来苏写意在B市的三餐和换药他都包了,这样也可以,苏写意这样想着便没有拒绝。
但当天晚上,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江齐亲自过来送餐和换药,苏写意倒是有点意外,忍不住问起:“江总这两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还都亲自送过来”
江齐一边给苏写意换药,一边说:“我两个月前就已经提交了辞职信,最近这段时间也是在做交接,上周刚好交接完,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家里,有空就过来了”
两个月前,苏写意自然不会觉得江齐是对闫氏的CMO有了什么想法才把辞职提上日程,毕竟自己是大概一个月前才来到B市。当然,知道江齐情况的苏写意也不会觉得江齐会为了她最近的行为改变自己继续留在B市的计划。
“我爸的病,顾老对我有恩,所以我才留在顾氏这么多年……但之前他出了意外,现在的顾氏也越来越不是我当年刚来时的顾氏……所以我确实有心要动一动了……但不是现在……我准备先停一段时间”
“是因为叔叔……?”苏写意问得有点小心,前几天江父发病肯定是突然,不然江齐在明知会发病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推他出门的,只能说明现在江父已经进入发病不规律的状态了,就像……以前她父亲到了后期一样……
换完药收拾好药箱,江齐就着沙发坐下,语气稀疏平常一般:“是,他从三个月前开始,发病不再和以前一样有规律了,医生只说让我多陪陪他”
苏写意沉默。
“他为了我坚持了很多年,我很心疼他,有时候看到他那么痛,我都想他自私一点,但是他说他答应了我妈……”苏写意听出旁边的人声音有些颤抖“他说要把……从我9岁那年就失去的……我妈的陪伴一并补给我……他为了我熬着受着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苏写意伸出右手拍了下旁边的人又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感觉到落在肩膀上微微的重量,苏写意轻轻地开口,像是在安慰江齐,又像是在跟自己和父亲和解:“你很幸运,江叔叔他真的很爱你,你们都是彼此最珍惜的家人,他坚持这么多年也是希望可以看着你过得更好……不管他还能陪你多长时间,你都要答应他努力地去过得更好”而我……也很幸运可以成为爸爸的女儿,虽然没能牵着爸爸的手走得更远,但我也一样很开心爸爸选择了放过自己,不让我看着你再痛苦下去,我知道,你其实更是选择放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