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孙竟然是严妍的姨母方茉在世最后一年时的爱人,这个重磅炸弹让高岩懵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一时间,他难以揣测这条信息究竟意味着什么,更好奇的是那天晚上,垃圾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阻止了他在自杀鬼的引诱下割腕的举动,究竟只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另有其深藏的含义?
“怎么,你和那个垃圾孙有过什么交集了吗?”杨淮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此刻高岩情绪上的波动。
高岩摇了摇头:“也算不上交集,只是遇上过几次。”
虽然面前的杨淮看上去不像个坏人,他所说的关于三十年前的一切也听不出有什么破绽,更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但高岩还是认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杨淮就算说得再好,也还是无法彻底抹去他也是当年可能对严家不利的嫌疑人之一的不争事实。
所以他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对杨淮和盘托出。
杨淮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薇凝,你们真的在红花崖那栋老屋里见到严妍了?”
“当然是真的,我绝不会骗你的!”寒薇凝马上举起一只手发誓,“我要是骗你,肯定不得好死!”
杨淮摆了摆手,示意她没有必要发这种毒誓:“我当然相信你,一来你曾经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你。二来,你父亲是个经常跟鬼魂打交道的魇师,所以你绝对不会无故跟我说这种谎。”
“杨先生,这么多年来,难道你从来就没看到过她吗?”高岩问道。
“没有。”杨淮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其他人呢?”高岩又问道,“我是说其他的遇难渔民遗属,你的那些朋友?”
“据我所知,冬海和杜文娟应该也没有,我和他们一直都还有联系,如果真有这种情况的话,他们一定会告诉我的。至于赵晗和秦孝,我早就和他们没有来往了,所以不太清楚。”杨淮说道。
秦孝和赵晗也没见过严妍的鬼魂,这一点之前秦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而且从当时秦孝坦然的神情不难判断,他并没有说谎。
这个时候,高岩突然想起当他和司徒允跟着凌洁第一次来到秦珊家附近的时候,严妍曾经在海水里出现过,但当时躲在平房院子门缝里的赵晗好像并没有看到她——要是看到了,她才不会一声不吭呢!
也就是说,严妍不一定并未在这些人面前出现过,只是这些人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她而已,而且她也从未用她的力量伤害过这些人。
照这么看来,事情的解释就只有这么一点了,那就是当年残害严家的人并非杨淮、秦孝、赵晗、杜文娟、冬海这五个人。
但真的如此吗?这五个人难道真的完全置身事外,没有半点悬疑吗?高岩还是不敢肯定。为什么,他总觉得,随着调查的进一步深入,整个事件反而显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呢?
“杨先生,既然你一直都没有见过严妍的鬼魂,那为什么在时隔这么久之后,突然想到要请薇凝的父亲替她算命了呢?”终于,高岩向杨淮提出了他此次造访最想弄清楚的一个问题。
杨淮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为了施冉。”
“施冉她是……”寒薇凝舔了舔嘴唇,没敢再问下去。
反而是杨淮一脸坦然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最近刚订了婚。”
“难道施冉见到严妍了?”司徒允立刻问道。
杨淮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施冉根本就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段过去。近三十年过去了,人们只记住了这个可怕的故事,但已经弄不清当时的那些人如今身处何方了。”
“那为什么……”
“因为我的前一个未婚妻!”杨淮打断了高岩的话。
前一个未婚妻?高岩不禁和司徒允面面相觑,弄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有几个未婚妻。
寒薇凝则问道:“老师你指的是师母她吗?”她口中的师母指的正是杨淮去世的妻子。
“不是,”杨淮苦笑了一下,“在你师母去世后到遇到施冉之前,我还结识过另外一个女人,我们……最后也订了婚。”
寒薇凝眨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惊讶地说道:“这么说,老师你又结过一次婚了?”
杨淮的眉目再度变得忧郁不堪,低头望着杯子中所剩无几的茶水,沉沉道:“不,我和她只走到了订婚那一步。”
“为什么?”其实高岩对杨淮的情史真的是没有半点兴趣,只不过从后者的表情语气中隐隐猜到他前一次婚约的流产十之八九与严妍脱不了干系。
杨淮缓缓地抬起头,吐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为你怅然若失,只求相伴到天长地久……”
在座的三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困惑,根本就搞不懂杨淮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很快,杨淮就解答了这个疑问:“这是我写给严妍的第一封情书上的一句诗——当然只是我自己瞎编的。我和她订婚后没多久,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梦中有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用凄厉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唱着一首歌,一首只有一句歌词的歌:我为你怅然若失,只求相伴到天长地久……”
“是严妍?”高岩问道。
“除了她还有谁呢?”杨淮反问道。
“但既然她都已经出现在你前任未婚妻的梦里了,为什么就没有在你的梦里出现过?”司徒允觉得这很不合理情理。
“我不知道,”杨淮神色茫然道,“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我一开始甚至怀疑她那所谓的恶梦只不过是她自己心理作用下的产物。因为我曾经跟她说起过我和严妍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忙着筹备婚礼,疲劳过度之下,她才会陷入这种自己吓自己的恶梦之中。”
“但是……”高岩敢肯定,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但是有一天,她出去买东西出了意外。一辆原本在对面马路正常行驶的汽车突然来了个大拐弯,冲过了中间的路线,直接将她撞飞了出去。”杨淮说着说着不仅脸色开始微微发白,就连端着茶杯的手指也在一个劲地颤抖。
他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警察来了以后,那个汽车司机信誓旦旦地说,当时他是为了避让突然出现在车子前面的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才突然猛打方向盘的。可路上目击了这起车祸的其他行人却说,当时那辆车子前面根本就没半个人影。”
“那司机不会喝醉酒了吧?”寒薇凝插嘴道。
“没有,他通过了警察的酒精测试,而且当时那个路段刚好是有监控的,警察调取了监控录像,发现正如那些目击证人所言,车子大拐弯的时候,前面路上什么人都没有!”
杨淮的话令在场的三个年轻人无一例外都感到了一股彻头彻尾的寒意——这个突然出现在车子面前、成为这起车祸的罪魁祸首的白衣长发女子除了严妍,还有谁能做到?这是她对昔日恋人的新欢的报复吗?
杨淮又说道:“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这么多年来关于红花崖闹鬼的传说都是真的,而不是之前如我们几个想象的那样,不过是那些无聊的世人编造出来的吓唬人的流言!”
“那你前面那个未婚妻怎么样?”寒薇凝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幸中的大幸,她只是断了一条腿和几根肋骨,在医院里躺了近一个月。”杨淮说道。
寒薇凝刚想说“还好”,又听杨淮说道:“但自那以后,她不但马上取消了和我的婚约,而且伤好了以后马上收拾东西,逃难似的逃离了这个小岛,再也没有回来过。她肯定是被吓怕了——她很清楚自己遇到的是什么,所以我不怪她。”
寒薇凝听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说来,难道师母的死也是……”
“不,”杨淮马上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你师母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异况。她之所以去世,纯粹是因为疾病的缘故。”
“你怎么敢如此肯定?”司徒允表示怀疑道。
“要是有这种情况,她肯定会让我知道的。”
“但是严妍为什么只出现在了你的前任未婚妻面前,却一直没有出现在你的妻子面前?”高岩和司徒允一样,依然对此持怀疑态度。
杨淮淡淡一笑,却笑得没有一丝的温度:“我想原因很简单,我根本就不爱我的妻子,和她结婚,纯粹是为了她父亲的钱。但我是真心爱之前那个女人的。”
见三个年轻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他又补充了一句:“请原谅我的直接,但这却是最真的事实。”
“好、好吧,我猜你应该也是真心爱施冉的吧?”高岩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对这个男人的道德评判上拉扯回来,问道。
“是的。”杨淮转了转套在左手中指上那枚白金钻戒——这必定是他和施冉的订婚戒指,“所以我才会担心她现在的安全。”
原来,说了半天,这家伙突然去找寒赋的缘由根本就不是为了曾经的恋人严妍,而是为了他那个年轻貌美的新任未婚妻!
虽然高岩明白,现在独身的杨淮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但还是难以抑制地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丝抵触感,与他说话的语气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得生硬犀利起来:“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杨先生?听说,当年严妍之所以会自杀,除了父亲惨遭不幸的打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有了别的女人?”
杨淮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眼神犹如北极冰川,冷得要命:“这不过是那些无聊之人编造的又一个谎言,严妍的死,根本就与我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