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
就在高岩被“强迫休息”的当天晚上,他闷闷不乐地来到女朋友家,想从她那里寻找点安慰时,却发现她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家伙亲亲密密的手挽手一起上了一辆奔驰车。
当他第二天她去跟她理论时,得到的却只有她冷嘲热讽,同时还不忘将他送过她的一枚金戒指扔还给了他,并向他展示了她现在手上戴着的开奔驰车的家伙给她买的顶着一颗硕大钻石的白金戒指。
他不禁望着女友扔回给自己的以及自己左手中指上还戴着的一对金戒指苦笑。当初他花了自己三个月工资奖金买下这对黄金对戒,希望就是能与女朋友两人能像黄金一样永恒久远,没想到弄了半天,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可笑的备胎!
医院混不下去了,女朋友也没了,有一度高岩真想一头撞死算了,结果悲哀地发现,人背运时干什么都不顺,就连想死都那么难。
因为每当他动了这个念头的时候,总有一个多事的家伙在他面前跳来跳去的,一会儿拉他去唱歌蹦迪,一会儿又拖他去旅行,实在没事可干了,就买一堆吃的,逼着他往嘴巴里塞,还说美食最能让人心情愉悦,最后弄得他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心情去死了。
既然没心情去死了,闲赋在家的高岩就痛定思痛,决定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这半年来如此背运的原因——既然那些所谓的“大师”什么的都靠不住的,司徒允那家伙又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所以他只能靠自己了。
但他毕竟不是研究“鬼神”这一行的专业人士,闷在家里好几天,在网上、书店里搜遍了各种所谓的风水指南、驱邪秘笈之类的书籍,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高岩心中心念一动,现在再回想起来,他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断梦到那座被恶灵包绕、犹如巨额般的阴森岛屿的——要知道,他这辈子从未可涉足过这样的小岛,也不知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
他研究无果后不多久,表妹凌洁在电话里告诉他,远在暮颜岛的外婆得知他因“病”没有继续在医院上班后担心得不了,可是又因为最近她身体也不好,没有能力漂洋过海地到宁河市来探望他,所以寝食难安。
其实高岩也一直很记挂外婆,若不是他最近一直致力研究自己倒霉的原因,早就乘着休假的功夫,前去探望她了。
于是,在接到表妹的电话后,高岩二话不说,就在次日上午打电话订好了接下来一天前往暮颜岛的船票。
“高岩,高岩!我说你想什么呢,都想得两眼发直了!”司徒允的声音以及他不断在高岩面前来回摇晃的大手将他终于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高岩抬起头,若有所思道:“我在考虑,既然我有‘见鬼’的能力,又翻了那么多的驱邪书籍,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能往灵媒这个行业上发展发展。我估计这一行肯定比当医生赚钱多了!”
司徒允斜着眼瞅着他,同时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道:“也许你应该听你们副院长的建议,找那个什么第二人民医院的专家聊聊。”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渡船上的广播适时地响起,告之船上的乘客这一次旅途的终点——暮颜岛马上就要到了的话,高岩绝对会毫不客气地再赏司徒允一记无影腿的。
拖着行李箱走出沉闷的船舱,迎着不断穿过甲板的冷风,高岩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外婆生活了一辈子的小岛的真容。
没有广袤的金色沙滩,更没有一排排高大的棕榈树,眼前的这座位于浙江沿海之上的小岛与他曾经想象中的那种充满热带风情的岛屿截然不同,岛上以丘陵地貌为主,到处都是海拔均不是很高的连绵起伏的山岭。而岛的外围皆是嶙峋的黑色礁石海滩以及大大小小的断崖峭壁。
总而言之,乍一眼望去,暮颜岛活像一条盘曲在蓝灰色海面上的史前巨鳄。这条巨鳄拥有绿色的脊背、黑色的爪牙,而且呲牙咧嘴,看上去凶神恶煞。
目睹这一切的高岩霎时僵在了原地——
这不就是之前出现在他梦中的岛屿吗?!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以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随即感到胳膊上一沉,低头一看,发现是司徒允将自己的行李全都塞到了他手上,而他自己则举起他的单反相机对着越来越近的暮颜岛拍个不停。
旅行和摄影是司徒允的两大爱好,也勉强算是他的一个职业——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高岩觉得,这个富二代的真正“职业”是靠他老爸的庞大财产到处游山玩水、混吃等死,只有偶尔发神经、来兴致了才会将其在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写成心得体会,再附上拍下的照片一起寄给旅行杂志,骗些稿费。
看来,这一切都是现实,而非他的梦境!
想明白这一点后,高岩马上扔下行李,扑到了铁制船栏旁,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看向朝包绕着岛屿的海水。
波澜起伏的海面泛着蓝灰色的暗光,虽然不算透亮,但也绝不像梦中那般一片暗沉,更不见有什么带骷髅脸的黑水母似的恶灵在水中徘徊。
高岩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你又晕船了?”拍好照片的司徒允终于发现了高岩的异样,走过来问道。
“没有,”高岩深吸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地看着朋友的眼睛,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恶梦吗?”
“就是你老是梦到有鬼的小岛的那个吗?记得啊,怎么了?”司徒允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倏然皱起了两条英挺的长眉,回头望向近在咫尺的暮颜岛,又看向高岩,问道,“别告诉我说,你梦到的就是这座岛?”
高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司徒允想了想,随即便笑了起来:“原来你梦到的是这里啊,还搞得大惊小怪的……”
“可我从来就没来过这里,更不知道这座岛是什么样子!”高岩立即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了指眼前这座阴沉沉的小岛, “可是,现在它就跟出现在我梦里的那座岛一模一样!”
司徒允抱着他的宝贝相机,一脸茫然的猜测道:“也许你小时候什么时候见过这座岛,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这不可能!”高岩斩钉截铁地否认了他猜测。
说话的同时,他又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莫名恐惧,犹如一片长长的羽翼,开始在他心头来回扫个不停,心中顿时涌现了一丝不祥之兆——
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不过,这种感觉不过是稍纵即逝的事情,很快又如见到了太阳后的冷雪一般,消失无踪了。
“哎,小伙子,让一让,让一让。”这时,刚才吹牛的那个渔民大叔挤过了挡了半个旅客下船通道的司徒允,朝前走去,准备下船。
“等一下,大叔!”高岩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突然叫道。
“干嘛?”渔民大叔站在通往下层渡船出的楼梯口,回头奇怪地望向他。
高岩咽了口唾沫,心里盘算了一下该如何措辞才不会让人心生疑窦,才小心翼翼道:“那个,大叔,你认识刚才你说到的那个红花崖女鬼吗?”
闻言,渔民大叔先是一愣,随即便憨憨地笑了:“我怎么可能认识!怎么,小伙子,难道你对这个女鬼感兴趣,想要我给你作介绍?”
虽然这个渔民大叔还是很具有幽默感的,不过高岩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根据他这半年来累积的经验,完全可以肯定,刚才出现在这大叔身边的白色鬼影绝非善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身上所散发的那种极度怨恨的气息,这阴深的怨念与之前他在医院急诊抢救室门口看到过的那个上吊而死、吐着长舌头的中年妇女冤魂极其相似。不,岂止是极其相似,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在他见到这个中年妇人的冤魂不出一个月,他又在急诊抢救室内见到了她的丈夫以及另外一个衣着打扮很是妖娆却伤得面目全非的年轻女人。
当时急诊室内一大帮医生护士围着这两个车祸受害者忙得焦头烂额,但最终还是无力回天。不出半个小时,男的因伤势过重,直接驾鹤西去了,女的最后虽然幸存了下来,却容貌皆毁外加高位截瘫,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一开始,高岩还以为这起悲剧是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出手干预的后果,也没怎么在意。
但当他最终无意间得知,这两人出车祸的原因是男的在驾车飞奔时突发心肌梗塞,导致手中方向盘失控、撞上了对面车道驶来的一辆水泥工程车时,脑海中顿时浮现了近一个月前那个冤魂伸出黑紫色的长舌头不断舔着丈夫胸口时的情景,不禁遍体恶寒,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如今,那个白色鬼影虽然只是飘在渔民大叔身边,并没有做出什么怪异举动,但高岩还是觉察到了它毫不掩饰的深深恶意。
“大叔,以后还是不要再老是跟人讲这种鬼故事了,也许、也许鬼听了不高兴,到时候会找你麻烦的。”既然渔民大叔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认识红花崖女鬼,那么高岩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了——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结论简直白痴得无以复加。
“啊?”渔民大叔闻言,再度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用一种看精神病人的眼光快速将他打量了一番,然后转身一溜烟地跑下了阶梯。
高岩甚至还听到他在飞快溜走的同时还不忘低声自言自语:“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帅小伙子,居然脑子有毛病!也真是,脑子有病也不在医院里待着,还到处跑……”
“哈哈哈,兄弟,你真是太有才了!”一旁的司徒允也听见了,笑得那叫一个欢快,直到对上高岩杀人的眼神,才费力地忍住笑,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这不能怪我,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