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一身青白色出现在大殿上,静默地跪着,不见半点情绪,对比旁边吓的哆哆嗦嗦的薛镇,单薄的身影没有丝毫畏惧,目光清醒而理智,望向严奎的眼角却悄然冷冽起来,空气瞬间凝固起来,久经风雨的严奎此刻亦是寒意陡生。
大殿上的皇帝坐直了身子,神情肃然,厉声道:“关慕云,你究竟是何身份。”
“臣女关安宁,家父乃前朝永平总督关敬修,母亲钟锦秀,哥哥关安冀,家父死于永平之战,母亲随之而去,哥哥关安冀至今被皇上关押在昭狱。”
“为何隐瞒身份至今,有何企图?”皇帝神情幽冷,淡淡地问道。
“臣女未曾隐瞒身份,臣女的确叫过关安宁,乃父亲希望边关安宁,四海升平之意。只可惜天不遂如愿,父亲不仅未让边关安宁,还把自己的性命送给了边关之战。臣女不愿再提起此名,便更名为关慕云。”慕云说这些话,脸上未带一点表情。
“你父亲死于边关之战?”皇上目光凛然。
“是,父亲一生戎马,鞠躬尽瘁,为国尽忠。”慕云回道。
“你父亲贪污军饷,谎报军功,结交近侍被先皇下旨满门抄斩,沙场战死与其说为国尽忠,不如说畏罪自杀。”严奎厉声道。
“我父亲背上这些罪名,难道不是因为严大人当年一心要打压首辅林望所致?所谓的贪污军饷,谎报军功,结交近侍证据何在,就凭大人的一张嘴信口雌黄吗?”面对严奎的咄咄相逼,慕云毫不畏惧,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皇上,当年一事,是由当年的辽东总兵薛镇参奏,老臣并未参与此事,这薛镇如今就在殿下跪着,皇上一问便知。”严奎信誓旦旦地道。
“好呀,一个个都信誓旦旦,朕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个都安地什么心,朕要你们为朕效力,为朕的江山解忧,可你们背地里干的这些事,到底是为朕解忧,还是要置朕于万劫不复之地。天启显然对这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臣子很不满,不喜欢殿下这群人把自己当成傻子欺骗。
这边,原本吓得哆哆嗦嗦的薛镇此刻倒也镇定了不少,想着这严奎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自己知道的太多以后他自然不会留自己,逃亡了这么多年,自己也累了,这关慕云倒是个讲道义的人,当年在海州抓到自己后也没有百般苛待,反而帮自己赡养了家人。薛镇自然知道今日无论怎么样的结果,自己都不会存活,倒不如实话实说,一则了结了自己多年的愧疚,二则也卖给关慕云一个人情,至少她能善待自己的家人。想到这,自己便镇定了下来:“启奏皇上,草民当年确实受严奎指使诬陷了三边总督关敬修,当日上奏先皇的弹劾折子均系子虚乌有,全都是严奎指使我编造出来的。”
“薛镇,你在说什么?说你受何人指使,居然在大殿上诬陷老臣?皇上,你不可轻信小人之言,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是要打掉您的左膀右臂,好谋篡您的江山呀!”严奎赶紧辩解道。
“严奎,你口口声声别人谋篡皇上的江山,难道宸王谋反你没有参与吗?难道你没有谋杀钦差大臣?”钱无畏目光灼灼道。
“我为首辅,一人一下,万人之上,为何要做这种事,证据哪?”严奎道。
“你还认识这把剑吗?这是当日在青浦江谋杀关慕云的人留下的。”此剑一出,殿下的人都讨论起来,“这是青未剑,青未剑以青龙纹为剑鞘,世人皆知。”
“对,这就是青未剑,当日江南查税回京的路上,我们三人被宸王死士埋伏,放弃走山路,改走水路,正遇严奎的护卫青未执此剑欲要慕云的性命,被我三人诛杀。”钱无畏道。
“一柄剑就想定了老臣的谋反之罪,我且问你这剑从何而来,莫不是钱大人故意着人偷了青未的剑诬陷于我。”只听严奎哼了一声,不屑地甩了甩了袖子。
“那敢问宸王府的账目是不是能证实严大人收了宸王的贿赂哪?请皇上过目。”钱无畏将账目拱手呈奏皇上。
“哼,每年十万两的雪花银,严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皇上把账目摔向了严奎。
严奎深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但是贿赂顶多是贬官,但是造反是要命的,自己赶紧磕头认错道:“请皇上恕罪,是老臣一时糊涂,着了这朱衍的道,我以为他是想请我照拂他没多想就收了钱。我要是知道他造反,就是打死老臣,老臣也不会收的。老臣对皇上是一片忠心皇天可鉴,倒是这关慕云和钱无畏一直诬陷老臣,一片贼心可诛。”
“皇上,草民可以作证,当年就是严奎教唆草民诬陷关敬修,以此来削弱先皇对林望的信任,好让他能够操纵大权。又说……,又说……”
“又说什么?老实说,要不然朕这就让人砍了你。”天启怒气冲冲地说。
“又说只等先皇死了,新皇孤立无援,便可操控天下。”
“皇上,老臣冤枉,老臣冤枉,以老臣今时今日之位置,何须要做这样株连九族之事,实在是冤枉,是他们,是他们合起手来要治老臣以死地。”严奎恶狠狠地说。
“好,朕来告诉你为什么?你多年横贯朝廷,勾结亲王,排除异己,又欺新皇年幼,想取而代之。”皇帝瞥向严奎的眼神凌厉而可怕。
“皇上,臣是被冤枉的,是他们,是他们,林纾一直把持内阁,钱无畏多次违反皇权,拒不答应和亲才挑起边关之战,后来更是在宁绥大战中,擅自不听从辽东经略葛丛的命令,在宁绥拥兵不归,拒不撤退,才导致了宁绥大战。如果老臣只是有谋反之心,那么这钱无畏的这些行为都是实实在在的谋逆行为,留这种人在身边掌握军权才是对皇上最大的威胁。”
“皇上,臣拒绝与蒙古公主和亲那是因为臣心有所属,不愿将就;臣留在宁绥大战蒙古军只为保大成边关安宁,百姓安乐,请皇上明察。臣今日当着诸大人的面,辞去官职,解甲归田,和慕云一起归隐田园,从此再不问政治。”说着钱无畏在大殿上便解去了自己的盔甲,露出了身上的累累伤痕。
“皇上,钱将军和关将军在边关大战受伤数月,性命差点不保,一片忠心为国,天地可鉴,倒是这严奎,每日在京城大兴土木,将严府打造地富丽奢华,处处堪比皇宫,皇上刚登基,边关大战,财政紧张,百姓疾苦,边关战士时常吃不饱穿不暖,边关百姓流离失所。皇上念及百姓,主张节俭,号召群臣行节俭之风。严大人不问百姓疾苦,不问前方战乱,自顾自地享乐,那么请问严大人又为何仿造皇宫为自己的栖身之地?以严大人的俸禄可以建起一座宫殿,银子又从何而来?”林纾问。
“不用问了,严奎谋反之心天可召见,贪污贿赂,勾结朝臣,谋杀钦差,陷害忠良,罪证凿凿,着革去官职,满门抄斩,家中所有财产尽数没收。薛镇打入大牢,择日问斩”天启杀气冲冲地说。
“关慕云一家忠君爱国,着追封关敬修为忠义侯,追封其妻钟锦绣为一品诰命夫人,钱无畏举报有功,赏银一万两。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朕也累了,退朝吧!”天启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慕云出了大殿,望向了天空,那天的阳光十分明媚,照着自己有些眩晕,多年的东征西战,多年的苦心孤诣此刻都是值得的,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落下了。
望着眼前的慕云,钱无畏会心一笑道:“我说我们都会逢凶化吉吧!别愣着了,一起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