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达尔和朱文两兄弟,是怎样才把文轲带到了家中。
当兄弟俩刚把文轲从海水中捞起,周围本来十分安静的大片各类海鱼,顿时变的异常烦躁不安起来,而兄弟俩载着文轲,小心翼翼的划着小船在这绵延不绝的鱼群中慢慢行进时,鱼群更是一路紧紧尾随,穷追不舍,直到小船快驶入浅海区,那些体形庞大的海豚,鲨鱼和鲸鱼群,才不得不停下追逐,无奈的折返大海,而其它的体型较小的鱼群,有的甚至冲到了岸上才作罢。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躺在毡毛床褥上的文轲,半天惊魂未定的兄弟俩在胡思乱想之余,还在暗自庆幸海上那些鲨鱼和鲸鱼群,没有发狂袭击他们的小船。
“爸爸她是谁?她睡着了么?”不知何时小达尔怯生生的凑了过来,这小家伙年纪虽小个头却不小,已经追过他那体型瘦弱身材矮小的父亲了。
“爸爸也不知道,好像是吧?”达尔说完宠溺的一把将儿子揽在了怀中。
一旁的朱文看在眼中,他心中不由的流出一丝惆怅之色,他心下感慨着,兄长前不久还是人人羡慕的幸福三口之家,如今竟变成了这样,不过面对眼下棘手之事,他不得不思绪回转忙问道“哥哥,这个女子,咱们要怎么办呢?”
达尔答非所问的痴痴道“朱文,你说她,会不会是上天送给我的妻子?”
朱文无可奈何的道“哥哥,你又犯糊涂了”。
“好吧”意识到自己失态,半天后达尔才缓缓的道“弟弟,你最有主见,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咱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在海水里泡了好像也没有多久,不过就算这样,她不再呼吸了,按理说也应该死了才对,可她居然还有微弱的心跳,到现在来看,她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不过,我们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醒来,或者是……”朱文边分析边解释道。
达尔道“你的意思是?”
朱文两眼忽然放光道“她根本就是一个神迹啊!哥哥,你看她的模样有多美多圣洁”。
达尔看着全身几乎都包裹在一层莹白如蝉翼、半透明“神衣”中的文轲绝美的样子,不禁点头连连称是。
朱文接着道“我们要快点把这事告诉,村里唯一的牧师马库斯才行,不然晚了的话,她要是万一死了怎么办,你要知道,马库斯牧师曾经不止一次在感恩日教诲过我们,他说刚刚降临在凡间的仙子,不管是体力还是在法力上,都是十分虚弱的,如果没有凡间神的子民去精心守护她的话,她极有可能会重新回到天上,等待下一次时机降临,哦,我的天,咱们这辈子是别想再遇到了,因为这种机会太难太难连续遇到了”。
听到这里的达尔打了个激灵,赶忙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叫马库斯牧师来”他说着就要动身,小达尔懂事的离开父亲的怀抱,近前站到了床边,对着文轲怯生生的问道“你是仙子啊?”。
“等一下”朱文忽然又想起一事,道“要是,这只是上天给我们兄弟俩的神迹呢?”。
达尔一听也是啊,他顿时没了主意,只因兄弟两个是穷怕了的,如果眼前这个女子,只是上天给他俩私自的神迹,那么兄弟两个干嘛要让别人知道和分享呢,毕竟这个女子是他们兄弟两个发现,而且是冒着巨大的危险才带回来的。
“爸爸,叔叔,你们能不能叫醒她啊,她睡了好长时间了吧?天都快黑了,她一定很饿了,我去拿吃的给她,好吗?”这时小达尔忽闪着天真无邪的蓝色眼眸,坚定的问道。
达尔和朱文对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惭愧,怎么本来是一直笃信天神教义的兄弟二人,突然会突然间变得这么自私自利起来,要是因为自己一时的贪欲,而让仙子死掉从新轮回的话,那这罪过真是不可饶恕。
也许真的是穷怕了,但为了金钱利益,人真的可以连坚持毕生的信仰,也一并抛弃和背叛了吗?
达尔掩饰着红脸,抱歉着道“儿子,我去村头叫马库斯牧师过来,他能令她苏醒”。
小达尔看着回来没多久又要出去的父亲,依依不舍又乖巧的说了声“好的,爸爸”。
等兄长达尔急匆匆的出去后,朱文拍了拍侄子小达尔的肩膀,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是指着文轲打趣道“你第一次见她,你就这么关心她,如果她醒来,要认你当儿子怎么办?”
小达尔忽地挣脱他叔叔朱文,低着头一声不吭的钻进屋内他自己的小房间里去了。
“抱歉,小达尔,叔叔只是给你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但这玩笑的确有些开过了头,朱文自顾自的懊恼不已的道“该死,我说这些干什么,这小家伙,自从他妈妈不要他了,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啦,想的可真多了”。
马库斯牧师今年七十多岁了,年迈的他手脚多有不便,是以一天到晚,他都喜欢窝在家里,除了祷告便是睡觉。
当前来的达尔,信誓旦旦的把他兄弟二人这几天发生的怪事,讲了一遍又一遍后,马库斯还是不信。
这个达尔在这渔村是个出了名的宠老婆,也就是怕老婆的那种男人,一场足足十四年的婚姻被他这般维持失败后,最近半个月,他只要有空就跑来找自己哭诉央求神的安慰,这使得一心奉神,但求俗世安宁的马库斯烦不胜烦。
今天他居然一反常态说出现神迹了,马库斯只有当他脑子受刺激到了一定程度,而出现的幻觉。
但架不住达尔的死缠烂打,勉为其难的马库斯还是决定依他一回。
当走了大半天辛苦路,气已经有些不打一处来的马库斯到了达尔家中,真的见到了如达尔所说的,那个降临在海中的仙子时,当了一辈子普通牧师,如今安心养老等死的马库斯,差点激动的没当场晕了过去。
捂着狂烈跳动不止的心,马库斯手举着拐杖高亢的对天咏唱道“天神再上,这真的是神迹啊!”
“你们两个混蛋,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马库斯不等达尔和朱文叫冤开口,又咆哮着指责道“她可是天神的女儿,怎么可以不穿衣服呢,你们两个快拿件床被啥的,先给她盖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神明呢 真是的,罪过罪过,唉,听到了没有,你俩快点快点”。
“我们还以为她身上,她这个样子就是穿着衣服的”朱文抢着解释道。
马库斯暴跳如雷的道“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你们这样亵渎仙子的神圣之躯,小心会遭到天谴的”。
听到天谴两个字,直吓的达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向天祷告,已经打了光棍的他,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儿子、弟弟和天神了。
少不更事的小达尔,虽不知天谴为何物,但一直在里屋暗自留意的他,立刻跑了出来,不停的去安慰着父亲。
见状马库斯冷静了一下,语气稍缓的对父子二人道“也许接下来你们做的好了,天神就会赐福给你们,这也说不准呢”。
“可马库斯牧师,你要怎么做或者是要我们怎么配合你,才能使她醒过来呢?”翻找到一条床单盖在了文轲的身上后,并不特别在意马库斯这一套说词的朱文问道。
“……”讲真,马库斯对此也是素手无策,但岂能说“其实我马库斯,也只是个牧师而已,除了年老多吃了几十年干饭之外,比你们也懂不了多少,这怎样让仙子醒过来,我其实也不知道啊”。
马库斯颤颤巍巍的带起挂在胸前的老花眼睛,顺势把手中他翻看了一辈子的那本厚厚的神语之书,装模作样的摊开来仔细的翻看着。
细心的朱文又点亮了一支鱼油灯,在一旁帮他照明。
脑子已经有点糊涂的马库斯,把神语之书翻了又翻,半天也没找到于此有关的任何方法和提示,他只好在心中默念一声“伟大的天神帮助我吧”然后咏叹道“我们只有用,对伟大的天神,那颗无比虔诚的心,去好好的呵护她,才能使她苏醒过来,你们兄弟两个到村子里,叫来八个德高望重的老妇人来照顾她吧,记住一定要是德高望重的,不然这位好不容易降临凡间的仙子,会重新回到天上去的,你俩听明白了吗?快去”。
“是的,马库斯牧师”达尔和朱文两兄弟虔诚的道“我们一定照你嘱咐的去做,请你放心”。
犹如神迹般在一瞬间之内,从遥远的神龙帝国海域,被那迷幻的七彩光团,传送到米斯凯大陆铁兰王国,这个无名海角渔村达尔家的十天之后,处于自我保护而陷于沉睡的文轲,终于是在极度的虚弱中苏醒了过来。
当文轲慢慢的奋力的挣开眼眸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四个欢跳不已,像个孩童一样快乐的老妇人,尽管这些老妇人样貌装束奇特,但文轲从她们的身上,感觉不出任何的恶意,突然被惊扰到的她,很快便放松了警惕。
这几天来共同参与呵护的剩下几个老妇人,和早已听闻此事的全村人,闻讯也纷纷赶了过来。
而达尔和朱文两兄弟在五天前,因为文轲迟迟不醒,被早已抓狂的马库斯,命二人跳过市镇,直接去往位于主城铁兰的奥日神殿去请黄衣大主教去了。
由于路途太过遥远,兄弟两个出发时,全体渔村村民纷纷慷慨解囊,并把村里最好的一辆马车交给了他俩。
马库斯是最后一个赶来的,可怜的老牧师这几天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渔村的小教堂里向天神祷告,他的身体和精神上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所有的渔村村民大笑着,一起感谢着天神的赐福,虔诚的又对文轲七嘴八舌的诉说着什么,但文轲对此当然是一句也听不懂,她只好挣扎了几下,奋力的润了润喉咙,沙哑的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在说什么,牧师?”在场的还有挤在屋外的所有人,一起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马库斯。
“她是天上的仙子,她说的是神语,意思是感谢我们,至于我们这些凡人的语言,等仙子的法力恢复之后,她自然就会说了”马库斯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开河道。
“哦”全村人恍然大悟的一齐点头赞同。
在海边,看太阳、月亮,星辰和潮汐,起起落落,一天天,很快就如梭过去。
不到半月光景,彻底恢复身体机能的文轲,不但把当地的语言和文字掌握的是滚瓜烂熟,又对这用不到一时三刻,便能串完每一家的海角渔村,慢慢的融入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完全是不同于自己长相特征的外国人,加上那些域外风情的建筑、生活用品、衣物等等事物,这反而给自身本异于常人的文轲以深深的亲切感。
在这里,她终于可以不用终日套着一双手套,也不要用衣物刻意严密的包裹着自己了,村里人对她的“怪样子”,除了尊敬之外就是崇拜。
其实穿着当地女子盛夏所着衣饰的文轲,露出双臂和肩颈上那些天生的玄妙花纹,使得本就明艳不可方物的她,更平添了一份庄严和神圣之感。
无忧无虑的被当作神一样供奉的文轲,在这海角渔村平静的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渐感无聊,她想起小时候跟爷爷王图还有哑婆婆四处流浪时,曾经定居并改造赵公村时的事情,一半为了学有所用,一半为了报答这里的村民,文轲开始传授和指点一些高超的生产技艺给他们。
奈何这海角渔村实在是资源有限的可怜,全体村民又习惯了仅仅依靠打鱼为生的日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不好强求改变的文轲只好折中,她先亲自费心做了几架神龙帝国式样的纺机,教习几名在时间上相对闲暇的妇女,去纺织织法繁琐复杂的仿神龙帝国花锦式样的布匹。
不用多久,这几名学有所成的妇女,拿着这些纺好的仿花锦(大半还是文轲的手艺)到市镇上去卖,很快便发了一笔小财,她们又用这些钱,买了高档的纺线材料来纺织真正的花锦。
短短两三个月就印染织好的花锦所创造的价值,比一个壮年男子一整年出海打鱼赚的还要多,所以渔村其它眼红的妇女也纷纷加入了进来。
一时间,海角渔村的男人们,颇感头痛,他们可不是女人,可以耐下心的跑去跟文轲学什么高级纺织技艺,但平日里打鱼难免破损的大网,都是交由妇女和老人们来修补的,现在倒好,因为女人都去专心纺织去了,他们不得不亲自动手才行。
“为什么天神赐福给我们的不是圣子而是仙子呢?”酒鬼劳特一边醉醺醺的发着牢骚,一边啃着油腻腻的鱼干酪,道“再这样下去的话,渔村里的所有女人都要骑到咱们男人的头上拉屎去了”说完他又灌了一口烈酒下肚。
渔村酒馆里其它在喝着闷酒的男人,却没一个去搭理酒鬼劳特,不说文轲是仙子的身份,全村人也就除了这个家伙,敢胆大妄为的乱加评论外,但家里的女人们凭手艺能赚大钱,对他们来说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好事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为酒鬼劳特的醉话无动于衷,铁拳罗特是渔村里最强壮的男人,他的妻子梅丽莎不但是村里,就是放在市镇中也是最美丽的那种女人。
罗特之所以被称之为铁拳,那是因为曾经作为王国主城一名军士教官长的他,凭着一双开石裂碑的铁拳,那是远近出名的很呀,只是时运不济加之他脾气暴躁,没在铁兰城风光几年,不知出了什么原因,他便带着貌美的老婆灰溜溜的就跑到了这里,一直到如今过起着清苦日子。
听到劳特一席话后,罗特不由得想起他昔日辉煌,又想娇妻这么多天以来,一反常态的几乎天天在外不回家,他顿时火气醋意一齐上涌,抬手便一拳狠狠的敲烂了酒桌,他身边几个紧挨着喝酒的男子,顾不得被殃及一身的酒水菜汁,吓的赶忙离开酒桌去柜台付账跑人。
邻桌的酒鬼劳特也着眼,看了看铁青着脸的铁拳罗特一眼,道“唉,铁拳罗特,我听说你那美丽的妻子梅丽莎,跟着仙子学纺织有很长的时间了吧?你也不去管管她,你要知道一个女人要是能力比她的男人要大的时候,那可是非常危险的,我这人口直心善,怕你还糊涂着,就跟你明说了吧,你难道还不担心你的小甜心梅丽莎,迟早有天会变的跟穷鬼达尔的老婆一样,瞧不起自己的男人,跟别人跑了么?”。
“啪”,酒鬼劳特被暴怒的罗特扑上前,一拳惯飞在地,他那像一只老肥牛的身躯,应声几乎摔成了一堆肉团。
“打的好”其它喝酒的村民纷纷叫好,却在看到铁拳罗特几乎又要吃人的目光时,村民们全部立刻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