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天,太子东宫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暗地里众奴才心头却是惴惴不安,私底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这些小动作,李致自然是清楚的,但想着大事当前,也不好这时来彰显主子身份,给他们添加压力,索性由他们去释放,不加理会。
谁知只是过了一日,模样却是大为转换。
无人再私下议论,似乎是把裕贵妃的威胁抛诸脑后,东宫又恢复了平静。
奴才到底是奴才,忠诚度固然无话可说,可要指望他们给主子分忧,却是有些异想天开。
李致心里好笑,却也只是一笑而过。
索性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却是契合前世所学的食补疗法,以图加快伤口恢复,养精蓄锐好来应付才智比斗大典。
暗地里又差人关注一下有关回纥和夜郎使者的消息,但却意外地并未得到太多有效的反馈。
原来使者住在皇宫专司招待的住所,除去必要的拜偈,竟再不离开半步,倒是像在暗中酝酿谋划大事一般。
这天,李致正换药,触及到伤口只是稍微觉得有一些麻痒和疼痛,再一看,伤口竟然开始逐渐愈合,长出红红的新肉。
李致不由大为吃惊,要知道,这种伤口,就是换到后世修养,也需要好些日子。
可这短短才不过几日功夫,药效竟如此神奇。
脑中回忆起当初薛神医弟子治疗的过程,止血手法确实独到,通过金针封穴,促使静脉血回流,正以后世西医的压迫式止血方式不谋而合。
只不过后世之法操作简单便捷,这金针封穴却是要巧妙十倍!
“这薛神医弟子,当真了得,要是再见到,势必要跟她讨教一二,看她到底有多神!”
同为医者,李致赞赏有余,也激起了心中那一丝好胜心,不自觉念叨出声。
身旁服侍太监听到,眼皮一跳,紧张地说道:“殿下,这薛神医弟子的医术可是不好质疑啊!”
“您忘了?昔日太保病危,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恰逢薛神医在京城,被请到太保府中,施以金针回天之术,不过半月,太保便下了病床。”
“而后愈发健康,竟胜从前,一晃已经快十年了,太保大人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倘若当初没有薛神医,只怕是……”
竟胜从前?!
李致心头一惊,那这薛神医医术未免强的有些过分!
须知这后世重病之人,就是治好,也势必损伤元气而折损寿命。可到了他这,病危之人起死回生便罢,还能延年益寿?
“要如何寻得这薛神医,我好向他请教一二?”
太监听得古怪,心底暗暗叹息,这主子都要大祸临头了,还在想这些事情。
但主子有问,不可不答,想到方才提到太保,答道:“殿下有所不知,薛神医云游四方,踪迹不定,但他与太保交好,或许太保会知道他的踪迹吧。”
“嗯,太保!救命之恩,必然相交甚厚……”
李致颔首,却猛然止住,脑中灵光一闪。
太保司徒瑾,昔年与大庆朝太祖皇帝打天下,功不可没,威望极高,位列三公。
可到老来,却游戏人间,不问朝堂政事,三公其二都开始各自支持中意的皇子,偏太保始终无动于衷。
如果能得到太保的支持,太子之位必当稳固。
既然太保和薛神医有这层关系,是否可以通过薛神医来接近太保……
薛神医虽踪迹不定,较为难寻,可他不是还有个宝贝弟子么?
说不得能从这下手……
思忖良久,李致逐渐压下心中念头。
番邦使者比试在即,若是这一关不能完美度过,其他的再多想也是无用,否则徒增烦恼。
三日之期很快便过去,第四日,便是才智比斗之日。
李致一大早便睁眼醒来,很快便有宫女上前伺候着装,洗漱,接着用膳。
忙活完这些,乘上太监备好的轿辗,六抬大轿,晃悠悠出了东宫,直奔乾元殿。
今日皇宫守卫格外严密,护卫皇宫的五支禁军齐出,驻守各处,便是以往稀少有人走的道路也有禁军把守。
十步一卫,百步一岗,盘查严谨。
李致的轿辗自是不用,有太监在前手持着太子令牌,所到之处,无人敢于阻拦。
所乘轿辗垫有软塌,柔软舒适,内设托板,放置瓜果点心和酒水,设计颇为合理,舒适感极佳。
点心入口,味道刺激着味蕾,更是直呼舒爽,但想到要是今日过不了这关,这种舒爽快哉的生活很快就要被人夺走,不由有些感慨。
这时,忽听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致心下疑惑,微微掀开侧边窗帘向后望去。
原来是六个轿夫抬着一顶轿辗急急地撵在身后,似要接踵。
而轿辗中隐隐传出呵斥声,声音之中满是不耐之意。
见这一幕,李致皱了皱眉:“刘公公,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领头太监刘公公应了一声,前去交涉,隐约能听到有些争吵。
很快刘公公便走了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殿下,是礼部侍郎张大人的轿辗,张大人说有急事,让我们借个道。”
“让我借道?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李致哑然失笑,再次觉得,这太子的身份倒像是个摆设。
刘公公叹了口气,小声道:“殿下,礼部侍郎是太师的亲信,如今是多事之秋,不如就……”
“我知道了!”
“停轿!”
一声令下,轿辗立时停下,李致微微抚平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大踏步走下轿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