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甄逸不禁一怔,一边品位着刘和话语的真实来意,一边细细思忖起冀州目下的局势。
如今冀州主事的是冀州牧韩馥,韩馥此人实乃庸才,性格怯懦,与后来的益州太守刘璋可谓难兄难弟,一个暗弱,一个怯懦,都是被手下人坑惨了的苦主。
好在此时的冀州民殷人盛,兵粮充足。即便韩馥人不咋的,架不住冀州人多钱多啊。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般的州郡还真是没法跟冀州比,哪怕是京畿重地所在的司州,也是稍逊一筹。
再者说,韩馥不行,不代表韩馥手下无大将。比如三国有名的先登营大将麴义,至少现在有他在,冀州在十三州诸侯之中,仍然算是领头羊的存在。
只是韩馥属于被董卓扶植上位的,虽然韩馥属于“拥汉派”,后来也打算拥立刘虞,名声倒是不差。但是他头疼不是名声问题,而是那个让他寝食难安的袁绍!
自董卓入主京师,韩馥成为了冀州牧,袁绍因废帝问题与董卓决裂,逃往渤海,被董卓封为渤海太守,受韩馥节制。看上去韩馥是他上司,也算是董卓的棋子,帮忙压制袁绍。
可事实上,袁绍四世三公,因为有诛灭宦官之功和不与董卓合作的举动名声日隆,在群雄中号召力非常之高。韩馥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抨击袁绍“叛逆”之举,韩馥见人心归附袁绍,忌恨袁绍得到众人拥护,不仅自己不能辖制于他,更害怕他用来对付自己。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袁绍那厮还是头呲着獠牙的猛虎!
由此可见,韩馥忌惮忌恨着袁绍,冀州内战必然爆发,而且不会太久,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冀州还会安全么?
甄逸是个商人,商人在一定程度上比政客更懂得趋吉避凶。商人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盈利赚钱,略有动荡波折都还可以接受,倘若是危及到身家性命的赔本买卖,打死他他都不会去做的。
韩馥与袁绍之间必有一战,冀州易主是历史的结局,具体的细节刘和虽然不知道,奈何刘和知道最终的走向啊!天下大也许因为自己的加入会被影响,但是地方上的基本趋势却是无法改变。毕竟就算是刘和插手,以韩馥之才,不被袁绍驱逐,也会被下一个诸侯吞并。
刘和就算看准了这点,作为一个博弈的棋手,知道了棋谱,怎样布局还不是随心所欲?刘和的目的就是要抢占资源,什么资源?那就是甄家。虽然此时的甄家还没有做到巅峰时刻的河北巨富,但是它的潜力可观。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强大的经济做后盾,不管是否是任何一支精英王牌部队,也打不了多少胜仗,更遑论争霸天下?
刘和现今的牌面,就是幽州之地。幽州是穷州,但不会永远是穷州。那要看怎么去发展它,正如此时的甄家一样,同样具备潜力,缺的就是方向的引导。刘和虽然不擅经商,但是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的道理,刘和看得很清楚。
当然,要是像甄逸所想那般劝说其移步幽州,确实不太实际,刘和也不可能坑人。他看好甄家的潜力,不亚于千军统帅的重要作用,不能坑,更不能放。刘和也没有很贪心,做生意嘛,无外乎是经营的方式和手段。刘和需要的是甄家的产业能够扎根在幽州,这样一来互为辅助,共同壮大才是双赢的局面。
“贤侄所言不无道理,但也言之过早了些。”甄逸抚了抚颔下的花白胡须,底气不足的说道。甄逸何尝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本身自己也是一名官吏,即便官职不大,但是商人对政治的敏感也教会他不得不深思。
“伯父说的是,但凡有可能就必然会发生,不过也只是早晚的事。”刘和运用墨菲定律的心理进行劝谏。
“这倒也是...”甄逸也有些忐忑,“不知这跟贤侄要说的事有何关联?”
“自然是有些关联的。”刘和看了一眼甄逸,“不知伯父对我幽州之地,有何见地?”
“刘幽州好施仁政,爱民如子,虽是贫弱之地,却也日趋稳定。”甄逸由衷道。
“那伯父可看好幽州?”刘和顺着话继续发问。
“那自然是看好的,短则三年五载,在刘公治下,幽州定当一扫现今的局面。”
“既如此,伯父可有想过在幽州发展产业?”刘和问道。
“商贾之家,自然是不拒产业遍布。但是贤侄你也知道,幽州如今底子薄弱,产业稀缺,与我甄家现今的商贸之道不太适用啊。”甄逸也算是明白了刘和的用意,但是作为商人,他很分得清盈亏。
幽州之地,苦寒之地也。加上积弱日久,各方面的产业都比较落后,劳动力比之其余州郡更是稀缺。优势倒是也有,那便是地理位置,北方有乌丸等部少数民族,还接壤着高句丽、混乱时期的扶桑之地。
地广人稀,资源匮乏。甄逸很清楚,到了幽州,别说盈利了,单是发展产业都要费一番功夫。虽说刘和没有提出移居的请求,可是纵然发展产业也有些勉强。
“伯父所虑和大概能猜到一些,甄家目下主营民生产品,不过盐布生意。这些东西,幽州确实不多。但是幽州有幽州的东西...”刘和高深莫测地看向甄逸,做着思维引导。
“幽州...并州...马匹?”甄逸不愧是商人,眼光更是狠辣,一语道破。
“不错!和之本意就是想与伯父商议,能否将甄家的产业分布在幽州,专营军马采购生意。”刘和见引导成熟,也就彻底说开。
“马匹生意向来利润不错,军马生意更是可观,可贤侄你也知道,这种生意很讲究实力的。不仅是采购的资源渠道,还需要销贩渠道,更需要货物运输的保障等等,风险太高了。”甄逸显然很是心动,但是仔细分析下来,不觉有些摇摆不定。
“爹爹说的没错,公子应该也清楚这其中的难度,别说是马匹行贸了,单是平常的盐布买卖,日前发生的劫掠事件也没少发生。”甄姜插话,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故,仍是后怕不已。
“伯父、大小姐不必担忧。”对于甄逸、甄姜的神情,刘和尽收眼底,对于其中的风险考虑也是十分清楚。
“贤侄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甄逸忙问,马匹生意着实是个诱人的想法。
“伯父与大小姐担心的无非是以下几点:购买渠道、销售渠道、安全保障。”刘和简单总结,见二人没有补充和反驳,继续说道:
“首先是购买渠道,伯父想必很清楚,幽州紧邻番邦和游牧民族,他们的手上最不缺的就是牛马羊。北地与南方不同,苦寒之地饲养的马匹更为雄壮矫健,很适合行军之用,自然抢手。与北方民族做生意,不是看花钱多少,而是要看他们需要什么,据和所知,北方民族性格爽朗,粗枝大条,不善议价。”刘和说出自己的分析,听得甄逸、甄姜连连点头。
“想不到贤侄还有这般经商的敏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甄逸闻言称赞。
“伯父说笑了,和自小在北地长大,比其他人多接触了一些罢了。”刘和拱手谦虚答道。
“贤侄所言不错的话,那采购马匹倒是方便了一些,成本确实也不会很高。只是,没有直接的经销商,恐怕不会太顺利啊。”甄逸理智细化地分析道。
“这确实是有些麻烦,不过伯父须知万事开头难的道理,经商之道亦是如此。但是也并非没有便捷的方法。”刘和胸有成竹的说道。
“公子不妨说来听听?”甄姜也是好奇。
“若此间商议顺利,和当即修书回幽州,与我父言明其中利弊,并将劝说我父于边境之地兴建一处马匹交易集市,将幽州与北地分散的行商汇于一处,这样的话,甄家分号专营买卖,必然会省事很多。”刘和将想法说出。
“妙啊!好好好!”甄逸连连拍手称道,“贤侄果真聪慧,很有头脑啊!甄家分号迁移幽州,与交易集市一同兴建,也有足够的时间全面了解当地风俗民情,对情况有所了解也不会仓促应对。”
“嗯,这样一来,也有足够的时间将我们手上的盐布产品运送过去,听闻北方民族稀缺生活所用,等到信誉建立,还能以物易物,大大降低购买成本。”甄姜也在一旁说出自己的考虑。
刘和听着,也是点头称是。心中也是对甄家父女高看不少,果然是经商大家,自己不过是提出了一点皮毛意见,在他们分析看来就好比形成了成熟的方案一样。河北甄家,名不虚传!
“如此甚好!贤侄,继续谈谈你对第二点,销售渠道的想法吧。”甄逸合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一脸激动的说道。显然,甄逸是真的在意这桩马匹生意了,他清楚意识到这笔买卖背后的利润和意义,似乎都能预见甄家的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