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都有佳人相伴还要什么家眷?你不是说有此佳人陪伴可舍天下所有美色嘛!”萧洛冷笑一声,“别啰嗦找借口,若是明天延误出发,以抗旨论。”
看着萧洛黑面拂袖而去,南宫诺好一会才怏怏道,“嫉妒,纯粹的嫉妒!”
——
这一夜,梅霜睡得很熟,甚至连个梦都没有做,直接一觉到天明。
房间里的炭火熏得房间内暖烘烘的,梅霜窝在被窝里,揉揉眼,待看清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的时候,忽而想起什么,目光霍然转向旁边。
身边床榻好好的,似乎没有伸展开的迹象,显然,昨晚那个可恶的男人并没有回来。她总算吁了口气。
房间里静悄悄的。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梅霜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左右看看,似乎没有异状。谁知脚刚要出门,一个丫鬟已经拦住她,行礼后轻声问道,“小姐要去哪儿?”
“呃,我出去转转。”梅霜镇定道。
“方才王爷吩咐过了,请小姐哪里也不要去,马上要启程。”
“......去哪儿?”梅霜有些意外。
“奴婢不知,还是请小姐随奴婢洗漱后用早膳。”
——
南宫诺在宫中和萧洛商议完政事时,天色已然大亮。
心里惦记着梅霜,刚下朝便急着赶回来,不免有惹得萧洛一阵骂,直言若是他耽误了政事定以军**处。
南宫诺刚进门,便看见梅霜坐在窗前,正托腮望着窗外凝思。
或许是昨夜休息的好的缘故,原本苍白的面庞有了淡淡的红晕。如今的梅霜,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泻而下,在白色丝衣的衬托下,更显得人清尘脱俗。
其实,现在的她才是最好的她,可她非要当那庸俗的皇后,难道天天一身正红色宫装,头上挂满钗环首饰,偏就装腔作势就让人如此向往吗?
想起往事,南宫诺的内心深处蓦然漫过淡淡的苦涩,望着梅霜出了一会神,而后走过去,柔声道,“要不要和梅相去告别一下?”
“回来了?”梅霜收回思绪,回眸,愕然问道,“告别?”
“本王领旨要去戍守边关了......”
南宫诺懒懒坐下,“这一去指不定几年才能回呢。你若是想念梅相,最好趁早去告个别,天黑之前我们就要出门了。”
梅霜完全出乎意料,“戍守边关?!”
同时脑海里迅速闪现出千里边塞、大漠风沙的场面,“天黑之前?这,时间太短了吧,那怎么去见我的父亲?”
“梅相现在已下早朝,再者这里离相府并不算遥远,若你想见,本王即刻送你去梅府。”
说这话的时候,南宫诺一贯充满戏谑的桃花眸里此刻竟是少有的严肃。
梅霜想了想,终是摇摇头,“还是不要去了。我冤屈已昭雪,父亲也知我平安,这就足够了。再者知情人皆知我如今重病在宫中休养,贸然出现,父亲或许又要担心,难免思虑种种,若是再传到皇后梅茹耳朵里,她这个皇后又未免会睡不好觉了......如此一来,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祸端......说不定啊,还得连累你......”
南宫诺闻言愣住,许久,眸色变幻之余悠然一笑,“本王竟不知道,你何时竟学会为别人着想了......”
梅霜起身,环顾一下四周,语气轻松道,“就这样吧,你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我帮你.....”
南宫诺也起身,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霜小姐,你这样说,真让本王受宠若惊了,一向娇生惯养的霜小姐,今日要为本王收拾。呵呵,难道你这么快就想当本王的王妃了?......”
“......”
——
傍晚时分。
昭王府一切准备就绪,虽说是轻车简从,但各类书籍、杂物还是装了整整近十辆马车,再加上仆役、丫鬟等一干人,整整十五辆马车。
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梅霜隔着帘子出神地看着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黄昏的落日余晖洒在宽敞的街道上,照在那些急于归家的人群身上,一时间竟看得梅霜心里艳羡不已。
每个人都有家可回,可如今,她虽贵为相府千金,倒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想着想着,不免就有点心酸。
自从成了倒霉的梅霜,她就是光杆司令,唯一让她稍微有些暖心的则是马车上有一面之缘的陪嫁侍女糖儿。
再想起当初那个小丫头鬼精灵似的嘱咐这嘱咐那,梅霜蓦地一阵感动。若不是自己当初出了那样的事,她还算是身边比较贴心的人儿,如今,想必亦是凶多吉少。小小年纪,可惜了。
梅霜轻轻叹口气。
“好好的叹什么气?离开京城不是遂了你的愿了吗?”南宫诺坐在梅霜对面,正在思索着什么事,听梅霜叹气,随口问道。
“这次,受我的事情牵连的人不少吧?”梅霜郁闷道。
南宫诺怔了一下,“这大半天的出神,就在想这些吗?”
“也不是......”梅霜摇摇头,打起精神,岔开话题道,“方才我还听你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其实,依我之见,这都是身居闺中惹的祸。女人不出门,怎么可能会有见识?我现在倒是瞧哪儿都新鲜。你要不忙的话,给我讲讲沿途的风土人情吧......”
南宫诺闻言似乎有些意外,更是被梅霜浅浅的笑容迷地一怔,伸头看看外面,这才唇角挑起,“霜小姐,今儿你可是大不同啊。好啊,这样的你本王瞧着是越来越喜欢了......本王就准了你......呵呵,前面的深宅大院不陌生吧?”
“......”
梅霜向外看了一眼,隔着隐隐的夜色,能看出是一座气派的宅院,遂推托道,“看不太清,这都黑天了。”梅霜推托道。
南宫诺轻笑一声,却没有揭穿梅霜,因为刚路过的府邸其实便是梅相之府。
于是,他便开始给梅霜讲这个紫朔城,从城池的由来一直讲到布局,如数家珍。
梅霜惊叹之余也有些佩服南宫诺,“如此大的一座城市,你居然对布局了解地如此清楚?”
南宫诺得意道,“自然。这城池乃是高祖所建,经太宗、高宗、先帝之手,逐年扩大,便有了今日紫朔城的规模和模样......”
说起祖上的丰功伟绩,南宫诺自豪之意溢于言表,眉眼间透着些许的孩子气,随后他指着长朔运河道,“知道吗?这运河便是本王的手笔......”
梅霜摇摇头,表示不信,“你才多大年龄,这运河少说也得挖个三年五载吧?”
“三年五载?切——整整八载......”南宫诺道,“自本王十五岁便开始动工。”
“这么说,你才二十三岁吗?”梅霜问道,看南宫诺的面相,也就是这个年龄了。
没想到南宫诺瞥她一眼,一副看白痴的模样,“你以为运河是今日才通的吗?”
“......”
梅霜醒悟过来后不觉暗骂自己衰,修了八载可不等于自八年前开始修。
看梅霜吃瘪的模样,南宫诺轻笑,“本王与萧洛同龄,只是比萧洛小几个月而已。不过,他照样得叫本王皇叔。”
梅霜闻言大惊,“什么?皇叔?皇上他、他竟然还小你一辈?......呃,不是,我是说,其实,看起来你比他年轻好多......”
南宫诺这才满意点点头,双手枕着后脑勺向后一靠,“霜小姐,你看你现在,说起往事,你全算白痴一个。谁人不知,他萧洛一介莽夫,只知带兵打仗,倒不如本王,落得逍遥自在......”
梅霜突然想起在南宫诺的府第前发生的一幕,神色不免有些怪异。
南宫诺见梅霜神色怪异,忽然间也想起了那一幕,不免尴尬掩饰道,“没办法,本王到哪里都如此受欢迎......”
梅霜耸耸肩,一副与我何干的神态。
再转眸看向窗外的时候,已是浓浓的夜色,只听得沉重的马蹄声和偶尔清脆的车夫扬鞭的声音。
听南宫诺讲了一晚上,梅霜也有些困了,靠在座椅上忍不住打起了盹。
睡意朦胧之际,忽然马车剧烈一震,她霍然惊醒,慌乱中睁开眼,才发觉四周黑漆漆一片,而对面的南宫诺已不见人影,外面也似乎有什么动静。
她凝神一听,顿时心跳加速——刀剑碰撞的声音,人的惨叫声,还有受惊马匹的嘶鸣声,混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瘆人。
梅霜骤然一身冷汗的同时,抖着手勉力掀起马车上的布帘子的一角。
果然,淡淡的月光下,数个蒙面黑衣人正挥舞着手里的明晃晃的尖刀,和南宫诺的人马交战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不时有人倒下,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虽然体形矮小瘦弱,却仿佛是力大无穷,尖刀在星光下快如闪电,几乎刀刀见血。侍卫虽然拼力抵抗,但在对方毒辣的手法里,还是败下阵来。只一会的功夫,地上便横躺了数具尸体。
当看到尖刀划过,鲜血如雨自空中落下的时候,梅霜心惊胆战之余捂着嘴一阵干呕。
她战战兢兢地放下帘子,在黑暗里随即惊恐地想到,这难道是碰上劫匪了?南宫诺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