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尖刀的威胁,梅茹身形一晃,身子随即飘开丈许去,双手同时伸向腰间,轻轻一抖,一柄软剑顿时弹出来,雪亮晃眼。
梅茹很有她的武功再高强,也是女流之辈,更何况,眼前的云空的武功在她之上,她不能不小心应对。
脱离云空的钳制,梅茹胆色壮了许多,她冷笑一声,“云空,既然你知道了,我不瞒你。的确,你我素不相识,若不是那枚东西,我绝对不会对你施以援手。”
有些话的伤人程度不亚于给人当头一棒,事实的真相一旦揭开,那种不敢面对却不得不接受的感觉确实令人难以承受。
云空只觉得胸口一窒,心底似乎被什么狠狠揪了一把,痛得他呼吸都有些不稳。
“你的身份果然不单纯!”云空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内心的那种失望和愤怒。
“云空,你又何尝不是?”梅茹似乎更加失望,嗤笑道,“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爱我,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好吧,我承认,为了我,你甘心情愿剃度出家,守护大昭寺里的秘密。可是,云空,那秘密泄露地也太蹊跷了...... 我知道有内鬼,可是,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是你,云空,你骗我骗得好狠!”
梅茹神色愤慨,歇斯底里道,“云空,你早就背叛了我,早就背叛了我们之间的誓言,对不对?!你说啊,说啊!云空,枉费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该下十八层地狱!!”
一阵大风吹来,梅茹的长发随风飘起,更显得她神情狰狞,“你不仅背叛了我,更背叛了我们身后的圣灵,你该当何罪?!”
望着素日端庄稳重的梅茹此刻风度尽失,满面怨恨,云空的心里十分难受,他定定神,用嘶哑的声音轻轻摇头道,“那枚‘龙盘鹰翼’不是我的......”
梅茹顿时呆住,神情明显有些凌乱,“什、什么意思?”
“是那天追杀我的人遗漏的......那些人,该是你的同党吧..”
梅茹终于明白过来,敢情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言以蔽之,她梅茹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救了不该救的人,错付自己的感情,最终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梅茹盯着云空,忽而仰天大笑,“哈哈哈.......”
声音惊起附近歇脚偷食的麻雀,“扑棱”一下四散飞去。
梅茹好容易止住笑声,一手捂住胸口,体力不支般忽然单膝跪在地上,慢慢抬起头来,凝眸于云空,唇角翘起,凄然道,“我输了.......云空,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你......我曾经想到过会失败,可是,我从来想过会败在你的手上。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梅茹的话如同鞭笞,重重抽在他满目疮痍的心上,云空只觉得胸口热辣辣的。
他和她,终究是走到了公开的对立。
云空缓缓上前,好久才压下要去扶起梅茹的冲动,近在咫尺,却是远隔天涯。
他苦笑,“梅茹,你并没有输给我,是你太低估大秦国的皇帝了。从你入宫的那天起,就已经落入了大秦国皇帝的圈套之中.......”
梅茹抬眸,很快,她掩去眸中的愕然神色,凄然一笑,“原来如此,那一定是昭王倒戈......”
云空点点头,“你果然是聪明......”
梅茹长叹一声,仿若自言自语道,“我早就提醒过左相,昭王性难猜,善诡断,要他提防昭王。没想到还是这样。左相迟迟没有动静,想来他是等不及了,所以干脆倒戈向那个精明的皇帝......”
听梅茹提起左相,云空眼神一滞。
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你,很担心左相吗?”
梅茹收回思绪,定定看着脸色微微赧然的云空,明白他在意的是什么,她点点头,空洞的眸子里满是不羁,“云空,你不用怀疑。没错,是真的,我从小没有父亲,他关心我爱护我,给了我许多的快乐——”
“住口!”
震惊之下,云空大声打断梅茹的话,脸色顿时涨红,身子也不由自主跟着后退几步。
“你果然和那个假梅相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云空睚眦欲裂,脚步有些踉跄,“我明白了,你之前对我屡次闪烁其词,却原来是因为他......”
梅茹别开眼去,此时此刻,自觉心已经凉透,多说一字都是浪费。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脱身。
她从地上缓缓起身,抬手将遮住眼前的长发别到耳后,露出苍白如雪的容颜,亮出手里的软剑,声音冷硬如冰,“云空,不要废话了。你既然是大秦国皇帝的人,那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故人,就当我们从来不相识。动手吧......”
丈许开外,云空脸色苍白,“东来国的诅咒,你脱不了干系吧?”
梅茹怔了怔,干脆摊开底牌,“东来国气数已尽,久让家族早该识相让位归降,与其活着苟延残喘,倒不如弃暗投明,还能有条生路......”
一切真相大白,最后仅存的一丝希望也灰飞烟灭。
云空顿觉眼前一黑,“梅茹,你,你果然是邪马台的人!想必你受过卑弥呼女贼的真传!”
“算你聪明!”梅茹冷笑。
“怪不得你要做东来国的女主人!”云空凄然一笑。
一想到东来国久让家族数年来多少无辜的男子惨死在那种可怕的诅咒之下,云空就觉得内心在滴血,自己爱慕至生命深处的女人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的蛇蝎杀手!
“只要你解除他们的诅咒,我今天就放过你......”云空眸色渐沉。
“圣灵的诅咒岂可更改?”梅霜冷笑出声,“无解!出招吧,云空!”
——
梅霜这回是真病倒了,头晕目眩、坐立不安,体内总涌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感,这种燥热感有时上来让她有时还有些难以启齿。
对于这种奇特的感觉,她只能忍着。
眼见着梅霜清醒的时候跟好人一般,但只要一睡着就满头大汗,身子扭来扭去,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南宫诺就恨不能将面前所有的太医给踢到一边去。
几乎每个人都说梅霜体内有毒,但没有一个人说得清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又如何解,每个人都在查医书,紧迫地研究对策,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有一个人敢下最后的决断。
过了两天后,南宫诺明显地看到梅霜额上的黑色细丝又多了几根,他焦躁不安,这可怎么办?
梅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对南宫诺说道,“我们还是回宫吧......”
南宫诺虽然讶然于梅霜怎么突然脑子转过弯来,但还是紧急备下马车。
梅霜点名让林恬儿陪同,南宫诺倒也没有意见,毕竟路上多个女的照顾梅霜也好。
由于连日暴雨,好多路没有办法走,最后索性绕远路去走的水路。河水暴涨,倒也没有影响通往京城的运河的运输。
沿着大运河而上,看着两岸的繁华景象,第一次坐水路去京城的林恬儿的眼睛都不够使了,连连赞叹修造大运河之人之高明和伟大,几乎要膜拜了。
“想知道是谁的手笔吗?”梅霜问道。
“谁啊?你知道,快说快说。”林恬儿兴奋道。
坐在她们两个对面的南宫诺见林恬儿叽叽喳喳动态十足,心说这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做派,怪不得能和梅霜玩到一起,原来同一路人嘛。
梅霜瞥了一眼不以为意的南宫诺,又看看迫不及待的林恬儿,忽然间来了精神,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在脑海迅速形成。
尼玛!林恬儿,我不去林府的时候你非拉我去,等我要离开林府的时候你又不让我走,直接导致后续的一系列惊心动魄。今儿,我非整你一下不可。
她一本正经道,“这事一般人都不知道,我嘛当然知道。不过,可不白告诉你啊......”
林恬儿见梅霜卖关子,撇撇嘴,“这还保密啊!要钱?几两?林书童,我出门在外,身上总共没有几文钱啊......”
“钱钱,你们家钱多是吧?”梅霜耸耸肩,嗤笑道,“过来,我告诉你......”
林恬儿听话地凑过去,见梅霜附在她的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林恬儿顿时瞪大眼睛,白皙的脸上浮起红云一片,脱口而出,“什么?你让我亲他一下?不行不行,这成什么体统!......”
林恬儿连摆手慌乱拒绝。
南宫诺也听见了,见梅霜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好笑,看不出来,还挺会捉弄人的。但拿自己当众开玩笑这事,还真没有人开过先河。
他之所以没有沉下脸,今儿也就是看梅霜突然有精神了,他不想刺激她,更何况,他想看看这个女人是怎么忽悠这个林恬儿的。
见南宫诺装作没有听见,梅霜心里有数了。她刚才不过是借林恬儿的嘴试探一下南宫诺的反应,他要不高兴,自己当即打住,大不了他说自己一顿,更何况自己现在是病号,他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南宫诺瞥她一眼,梅霜立即读懂了挑衅的信号,意思很明显,你能做到吗?
梅霜立即回敬一个眼神,好吧,我就试试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