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浑身都痛,尤其是腿上,像被千万只虫子叮咬,又痒又痛。
程简兮恍惚以为自己置身郊野,身上凉凉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耳边是各种各样的声音。
“祁医生,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男人开口。
“不好说,她身体多处受伤,脚上、肩膀上、膝盖,尤其是腿伤,那么深的口子,一直不会好。”女医生的声音温柔又忧心,“虽然目前她没变异……”
“医生,她的伤会不会不是那些家伙造成的?”男声疑惑道,“被它伤的人,无一幸免于难,而她已经睡了三天,都还是正常人。”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再观察观察,与她一起的其他人情况都怎么样?”
“都醒来了,不过其中有个男的,脾气似乎不太好,一直在追问她的下落。”
“威儿呢?”
“他情况还好,没有受伤。”
女人松了口气,“我继续查房,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是,祁医生。”
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门被开启又关上,这些程简兮都听得到,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好似有千斤重,就是睁不开。
“小瑜,给她伤口包扎好就出来吧。”男声再次响起,“咱们去下一个隔离区。”
“好嘞!”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人就好似在她身边,腿上凉凉的,“这位姐姐,你快醒来吧,你的朋友们都快急死了。”
“她还没醒?”熟悉的女声接腔,“你去帮别人吧,我给她处理。”
“你,你可以吗?”小姑娘有些犹豫。
“我与她是队友,同生死都过来了,这点伤难不倒我。”沈七七从病床上下来,指了指她的肩膀,“那里就是我处理的。”
“啊,这样啊。”小姑娘讪讪的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还不忘叮嘱,“她腿上的伤很严重,你轻一点啊,别弄疼她。”
“嗯,放心。”
“那我走了,下午再过来。”女孩子收拾着东西,还在叮嘱她注意事项,许久之后才离开。
房间里剩下她二人,沈七七将消毒药剂放在桌子上,并没有要给她处理伤口的意思,回到床上躺着。
她是昨天晚上醒来的,前几日的战斗过于激烈,傅薄焉与程简兮当场就昏迷了。
B市的搜查官发现了他们,直升机一番轰炸后,才将他们带出尸潮。
本来战斗与她没关系,坐在车厢里,看他二人生死搏斗,她甚至病态的想,如果程简兮这样死掉就好了。
然天不遂人愿,在直升机炮轰之下,变异人越发狂暴,金眼珠的怪物爬到车上,把车子都掀翻了。
后来的事儿,她没了记忆,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B市的隔离区,她二人是重点监护对象。
那位姓祁的医生,每半晌都会来一趟,但住在她隔壁床的人一直没有醒。
她有时会想,程简兮就这样死了,也不是不可以。
侧目望去,她白皙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红色药剂只涂了一边,
“呵,你又不会变异,用这些岂不是太浪费了。”沈七七冷笑,将药剂瓶盖住,根本没想去管她的伤。
“沈小姐,你可真巴不得我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家伙。”程简兮闭着眼,说出的话宛如刀子,狠狠地扎向隔壁床的女人。
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兀自一惊,意识清醒了过来,脑子里亦真亦幻的画面总算消失了。
她叹了口气,暗自庆幸。
没想到唤醒自己的,竟是一直想杀她的沈七七。
沈七七没意识到她的细微变化,振振有词的说,“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她竟然醒了。
真是可惜。
“别太羡慕。”女子轻叹,慢慢睁开眼。
入目的,全是白。
白色的顶楼、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被罩,甚至连她穿的病号服,都是白色的。
估计是那个小姑娘给换的。
半撑起身体,视线落在森凉的腿上,那里消毒消了一半,一道足有小指宽的伤口,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里。
怪不得感觉又凉又疼。
忍着痛坐直身体,程简兮下意识去找她随身携带的包,并没有找到。
“还以为自己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重点监控对象程小姐你难道不懂什么意思?”沈七七余光瞄到她的动作,阴阳怪气的说,“除了你自己,别的都被拿走了。就连衣服,也不例外。”
一个个都被换上了要死不活的病号服。
“这样吗?”程简兮迄今为止,都没搞明白她的敌意到底因何而来,但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多谢提醒。”
“你!”她这软硬不吃的模样,可真让她生气,“你怎么能活下来!”
她怎么可以不死呢?命怎么这么大。
“让你失望了。”程简兮轻而淡定的回应道,“想我死,刚才是你最后的机会。”
恨不得让她死,但对于昏迷的她,除了不管不顾,也没有别的动作。
她是笃定她醒不过来,还是有别的心思?
她不理解。
多说无益,她并不觉得现在激怒她,对她有好处,便俯下身去,处理伤口。
“先生,你不能进去,先生!”门外女声焦急又坚定,听起来是那个小护士。
程简兮停下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看向门口,门“咔”的开了,男人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的表情十分难懂,有不耐、有担心,甚至还有些心疼。
看她安然无恙,傅薄焉明显松了口气,手搭在门把手上,试探性的开口,“你、你感觉怎么样?”
他声音低沉,隐隐有些颤抖。
“哇,姐姐你醒了呀!”护士跟着进来,看到她惊喜的说,然而等她看到身侧的男人时,又变了脸色,“先生,你不能进来……”
“小妹妹,咱俩出来说。”傅宸垣从背后把她拽出去,贴心的带上了门。
“我没事。”程简兮看出了他的担心,灿烂一笑,“不用担心。”
“嗯。”男人应声,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伤口,眉心皱成一团。
“我不疼。”她明白他的意思,宽慰道,“药用品被拿走了,不然我可以自己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