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谈着,忽然前面马蹄声飞扬,两人抬头一看,却看到陈焉竟然从前面的队伍中策马向着他们跑来。
刘备和关羽都是一惊,不知道陈焉为何会此时过来,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转眼间陈焉已经到了眼前,望着刘关张三人一脸惊奇,陈焉笑了笑,说道:“怎么?不欢迎我跟你们一起走?”
此时大军向洛阳进发,陈焉和自己的心腹爱将领军走在前面,刘备则带领着陈焉刚刚分给自己的部队殿后,此时陈焉忽然跑到了刘备身旁,号称要和他一同走,刘备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是觉得奇怪却也不能拒绝,刘备连忙微笑欠身行礼道:“怎会怎会,欢迎将军。”
关羽看出来陈焉这一次乃是来找刘备,识趣的拉着张飞走到了后头,不给陈焉和刘备添乱。
陈焉打马过来,和刘备并排一起,一同向前行进。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寒暄,两人并不熟络,身世背景更是完全不同,一时间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
刘备更是在闲谈中发现,陈焉似乎对当今这个时代了解很少,自己说的许多往事和风俗陈焉都并不太懂,不知道陈焉究竟是何来历。
虽然陈焉此时已经穿越回来了很久,但是仍是对东汉末年了解不够深入,好在平时除了战场大事陈焉绝少与人交谈,如今他与刘备刚刚聊了一会儿,就有些捉襟见肘。
情急之下,陈焉有些慌不择言,心中忽然一想:“那一夜关羽正是用真诚话语打动了我,我干脆也以诚待人,跟刘备实话实说算了。”
想到这里,陈焉脱口而出道:“玄德,我害你损失了三万士兵,你心中是否恨我?”
刘备听了这话,脸色一变,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陈焉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将实话开诚布公的跟自己说了。
虽然陈焉让刘备打头阵对付纪灵的精锐部队,无异于借刀杀人,以卵击石,可是刘备却万万想不到陈焉竟然胆敢揭穿此事,当面问自己。
刘备本就是个坦荡之人,虽然及不上关羽和张飞,但是却也不愿意故意矫揉造作。
如今面对陈焉的问题,刘备微微沉吟,之后咬牙说道:“说实话?”
陈焉点头道:“说实话。”
刘备苦笑一声,说道:“那些士兵都是随着我出生入死,有的更是从平原跟来,算上去也是我半个亲兄弟了……”
说到这里,刘备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悲伤的神色,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不错,这些兄弟都是他自己的左膀右臂,一路上刘备躲躲藏藏,始终没有安身立命之地,可是这些兄弟都是对他不离不弃,如今却客死他乡,死在了对付纪灵的战场上。
而这一切都是由陈焉的决定造成的,虽然两军交战,伤亡难免,可是陈焉的确是需要对这些损失负责。
刘备恨不恨陈焉?想必答案不言自明。
没想到刘备却继续说道:“将军,你可曾知道我的身世?”
陈焉也没有预料到刘备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当即有些失神,犹豫问道:“身世?”
刘备却自顾自地说道:“我本是北方边陲之人,虽是皇亲贵族,但是却也没落的早,祖父曾经为官,可惜却不久失势……家父也是早早离世,家中唯有家母与我。”
说到这里,刘备脸上却没有悲惨的表情,只不过是一种淡淡的无奈,陈焉对刘备的出身熟悉无比,毕竟到了后世,刘备乃是十分有名的历史人物。
只听刘备继续道:“这个天下是论世家身份的天下,并不是草民白身的天下,虽说高祖出身一介亭长,但是到了如今,谁有看得起白身英雄?”刘备似乎有些愤世嫉俗,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变了。
他继续道:“家母谋生不易,为了让我能够受到不错的教育,更是织履贩鞋,凑够了学资,终于让我拜师于郡中贤人卢植,可惜这拜师学艺,却也讲究身世,我出身低微,自然受尽冷眼。”
陈焉听罢,长叹了一声,古往今来,虽然时代不断进步发展,但是有些东西却始终一致,这个时代讲究出身,自己原来所在的时代却又何尝不是呢?
刘备忽然猛地一握拳,说道:“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刘备虽出身低微,但是却强于他们,我比他们有才有能,更比他们重情重义!”
此时的刘备,虽然已经年近不惑,但是仍是一脸刚毅,一如当年涿郡之中刻苦求学的寒微少年,他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光华四射,更是令陈焉动容。
刘备转过头来望着陈焉,说道:“将军,我知道你为何对我一直忌惮,因为你觉得备流落四方,却始终不愿居于人下,你觉得我是个不务实,不老实的人,对不对?”
陈焉听了这话,也不顾忌,点了点头。
刘备微笑道:“将军多虑了,我不愿意为人之下,乃是因为我想要证明给他们看,我虽出身寒微,但是却也能让他们俯首称臣,我是要让我母亲的心血不要白费!我若是甘心于做一个小小太守,那么岂不是愧对家母曾经日夜不辍所织造的那些草履?!”
陈焉忽然被刘备说到了心坎里,没想到自己一个真诚的问题,竟然能够得到刘备如此发自肺腑的倾诉。
陈焉虽然知道刘备出身不好,乃是卖鞋的小贩,也知道刘备一声颠沛流离,却始终不愿居于人下,但是他从未想过这两件事之间竟然有着这一种联系。
恐怕正是少年时期的贫困和遭人白眼,才造就了如今这个志向远大,重情重义的刘玄德,陈焉忽然觉得刘备正如同自己一样,一直希望证明自己。
想到这里,陈焉轻轻问道:“玄德公,你愿意与我一起辅佐汉室,成就丰功伟业么?”
刘备望着陈焉一双灼灼目光,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热烈真挚的笑意。
“当然愿意。”
这是一个出自三十几岁的男人发出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