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的女孩一直没来上学,几天后,也就是电视台的专访做完后,校长告诉李强,那孩子转学走了。李强绝对松了口气,那是个祖宗,当她从女儿墙上下来,扑进他怀里的一刹那,他就觉出来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明确描述的感觉,一个普通的、刚从自杀的边缘挣扎回来的女孩是不会那样紧紧拥抱她的男性班主任老师的!至少,不会以身体的中心为支点紧“贴”在他的身上,更不会一条腿踮着脚尖用膝盖来回蹭他的腿——一个极轻微的,旁观者根本看不出来的小动作。
那更像是——更接近情侣间的带着调情、挑逗意味的动作,似触非触,欲拒还迎,其技巧稔熟程度不亚于Emma,绝非她这个年龄的正常女孩儿所应有的。
一念及此,张艳杰的形象就如陈渣泛起,李强浑身长了毛似的又冷又躁又痒。
他接到了许多电话,过去各个年代的同学的,已经毕业的学生的——很快,他就对:“嗨,真的是你!”这一类透着兴奋的问候语麻木了。Emma几次问及要不要换掉电话,他都拒绝了,安慰Emma:目前这些都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所谓新闻,热度超不过十天。
实际上,李强的这个预计都是多估出来的,三五天后,一切就都归于平静。除了教学楼通天台的扶梯被换成可拆卸的,用时才会挂上外,关于有学生闹自杀的事,随着她本人的转学,基本上就没什么人理论了。
但在内心深处,李强越来越觉得不安,最后,不安变成了焦躁,变成了大白天坐在办公室也让他无端地陷入极度的压迫感中。
理智的分析和个人的感觉都在告诫他要小心警惕。
他身体的某个敏感“点”上总有贴上女人柔软小腹的热度,眼前一直是那个女生从挡住眼睛的刘海儿发帘中贼溜溜地不时“瞭”他的神情。
要自杀的人会用这种眼光看来劝解的人吗?
他不时地把自己“置换”到她的身份中去,按照“遗书”的说法,他试着让自己去切身体会所谓的“压力大,不适应”等情景,他发现,如果真的陷入到满脑子都是抱怨周围的人和事都对已不公、时刻防备有人施救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饶有兴味地、有针对性地与人对话,更不用说偷偷地察言观色,仔细斟酌着讲话了。
当她一再要求他:无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都不要生他的气时,那神情与其说是哀告以求得原谅,让他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不如说她是想得到某种保证,保证她自己不被追究。
她有问题!不是她欲说还休地露出有人在逼她做什么、说什么,而是另有所指。
如此,自杀事件没有结束!
在他身边,在学校,就在周围的人群当中,有几双眼睛时刻在盯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有时,他感觉到了这种注视,会猛然四顾去寻找,但始终一无所获。倒是常有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一跳的学生或同事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他。
“李强神经了!”从恨他入骨的蔡镜那里又传出这样的评价。
没用李强找到机会反驳蔡镜,几名警察的到来就替他回答了正冉冉升起在众人心中的疑问。他的怀疑是对的,女孩的自杀不是一般的自杀,她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以自杀行动设的一场赌局!
一赌学校的反应速度,二赌李强会不会单独出现,三赌他敢不敢当众抱自己的学生,四赌大家会过多少时间才发现真相。
警察此行是与校方协商如何处理其他设计、参与这个赌局的学生。
根据他们掌握的材料,涉赌学生已达十一人,赌资六万余元,其中三万作为酬劳付给那个跳楼的学生,她负责“表演”,另外她还可以从每一“分局”的赢家那里抽10%的头。而她参与其中的目的则与李强向其家长告发的那件事有关:她也参加了“女生游戏”,通过网上聊天认识了一个中年“成功”男士,并发展成了“朋友”,正当她沾沾自喜地可以得到游戏奖金时,那位“成熟的成功人士朋友”向她出示了几张手机拍下的“美丽的照片”,称鉴于她的家庭条件,估算了一下她可以不惊动父母就能筹到的资金额,他打包处理这批照片,“仅售”三万五千元。
李强和校长、主任一样都目瞪口呆!
天呐,这哪是一帮学生啊!
他们只知道成熟男士的“女生游戏”奖金是五百元钱,“老师黑名单”的奖品是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再加五百元钱,谁知还有这么一个自杀游戏!
“这不就涉赌了吗?”李强喃喃地说。
“对,组织三人以上,赌资累计到五万元以上就算赌博罪了。”警察回答。
又被自己的学生给算计了,又被自己的女学生算计了!
问清是否有自己班上的学生参与,得到否定的答复之后,李强主动提出退了出来:“对不起,我受不了了!再多知道点儿什么,爬天台的就该是我了。”
“李老师,你还不能走。有些事还得请你配合调查。”
“我?我怎么配合?”李强愕然。
“是这样,这个团伙的赌局设置比较特别,分级分批,现在我们只掌握到第三级,最后一级,也就是这个团伙的头目还没有出现。”
“最后一级是什么意思?”校长问。
“他们还赌了一级警方会不会介入调查,最终用多长时间查到他们。”
李强有些意外:“查到他们?那么说,他们知道早晚会查到他们?”
“对。”
校长、主任、李强全傻眼了。
“这不就是公然挑衅吗?”
“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还是对我们的能力充分信任,知道我们一但认真调查,早晚会查到他们。”
李强心里“咯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