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明白Emma在想什么了，她在怀疑录像上事情发生的确切时间。
出事以来，他居然是头一次想起他的那尊观音不见了。
没错儿，那天他是戴着的，一尊冰玻种荧绿俏色观音。
Emma的网店专营铂金、钻石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的玉石、水晶，那尊观音是她进了来当镇店宝的，从未想过卖出，只把图片用在网站上。观音本尊通体晶莹圆润，近于玻璃种的透明，莲座部分是瓜皮翠，浓绿的色根恰似生在莲座底部，俏色浑然天成。
李强本命年，Emma就把这尊观音给了他。
翻箱倒柜了半天，没找到。
李强跌坐在地上，撑着越来越沉的脑袋，拚命想记起有关的细节。他跟Emma一样肯定那天他是戴着观音的，在酒桌上，还有人问起过价格，说是很难得，料好，工更好。
是谁问的？一个女生，是----Amy！就此她才知道Emma的职业，当时就说过后会请Emma帮她选结婚首饰，留了Emma的手机号码。
还有一个人也关注过，蔡镜。
事情转了半天，又跟她扯上了关系。
厨房里飘出了糊味儿。锅盖掉到地上的声音。
Emma坐在床边，一动没动。
李强艰难地站起来，Emma生气了，一则找不到观音，二则确定不了他是否在说谎。
先不管Emma，李强想，等搞清某些事情后，再安抚她也不迟。
有必要正面触动一下蔡镜。
学校有规定，老师患病期间，主要是指可能传染的流感之类，要做好一定的防护才能进教室，不然可以请病假。照以往，李强就请假了，何况有了昨天与学生家长的那场冲突，他更有借口给校长点颜色瞧瞧。他预计，今天那学生的老妈还会来学校，搞不好还会带着某位“有份量”的人士一同前来，给校方施压。
他“被气病了”，校长就有话可说了。
先到校医那儿要了些药吃上，又领了个大口罩戴着，他按时出现在教室。
昨天闹情绪的那个学生老老实实坐在她自己的位子上，整个早读时间一直低着头。
李强极少直接冲学生发火，现在也后悔昨天的一时冲动，不管那孩子怎么嚣张，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当着全班70位同学的面，直接骂其弱智，确实是过了。
他打算如果她妈妈不来找他的麻烦，冷上两天，他会找这孩子谈谈。他已经接过十几张其他同学偷偷打小报告的纸条，说这孩子时常跟一个校外的、年龄挺大的男人出入小旅馆，还建议老师检查一下她的书包，在内侧一般放贵重物品的小袋里经常有各种花色的避孕套。昨天他留给校长的笔记本里就夹着那些告密信。有学生言之凿凿，几月几日何时何地，又是几月几日又在何时何地，甚至有人说手里有两人出入小旅馆的手机视频。
李强之前带过的班里还真少有这样的孩子，因为这所学校在水城排在前三，属于重点中的重点，绝大多数学生都是中考成绩佼佼者，有部分艺体特长生也是通过层层选拨而来，总体素质不错，一般都比较省心。极个别通过非正规渠道塞进来的孩子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功课吃力还好办，大不了随班就读。但哪个老师也不愿自己班上出现真正意义上的问题学生，问题女生更让人头疼。尤其是作为男班主任，有许多事不方便与其直接交流。
平时看这孩子倒也平常，除了行事比较张狂，看什么人都不如她，人家谁的东西都不如她的好，动辄就是“我爸怎样怎样”。接到告密信，李强先把告密者训了一通，告诉这些不敢具真名的学生，这种行为在他这里受到的只有“鄙视，鄙视，再鄙视”，如果他们不相信他，就不要玩儿这种把戏，信任他就明打明地直接找他来面谈。同时，他也就留了心眼儿，留意了一下那女孩的行动。果然，告密者并不是捕风捉影。
再梳理一遍与此生有关的事情，李强觉得他已经有足够的准备接受可能随时会来的寻问，盘问、检查也行，都可以应付过去，于是先放在一边，专心考虑如何拿蔡镜开刀。
刚下第二节课，学生还在做眼操，机会就来了。
教务主任通知他，明年将与英国的友好学校做一次互访交流，下个月中旬，英方要来先行参观，协商互访活动的安排。学校特指派教务主任带领李强和蔡镜做具体的接待工作，李强负责翻译交流，蔡镜负责行程安排。李强得以近距离观察蔡镜的一举一动。
在他看来，蔡镜有许多不自然的、让人费解的地方，仔细推敲起来，从开学她就常常出现“失常”现象。比如，之前她总爱在与李强接触的时候醋沫子乱飞，真真假假的，玩笑成了家常便饭，但近来几乎没再听她有过类似的话语。似乎关注他的时候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关心他的时候多了，像昨天，看他脸色不好，就主动过来询问。有意无意的，李强觉得她的关注太密切了些，有一种隐隐的入侵感。
不屑于拐弯抹角地试探，领了任务往回走的时候，李强单刀直入问蔡镜：“蔡老师，有件事我想麻烦问你一下。”
“甭客气，说。”蔡镜平淡地应着。
“刘明葬礼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哦----怎么说呢？我是不是----”
蔡镜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他：“后悔了，是不是？我就说你肯定会后悔！”
“后悔？”李强一愣。
蔡镜撇撇嘴：“男人本来就靠不住，酒后的男人就更靠不住！”
“你什么意思？”一托眼镜，李强皱起眉。
眼看着蔡镜的眼圈一红：“让你老婆发现了对不对？和你吵架了？今天你一来我就看出来了。”
李强心里凉了一下：“真是你？”
蔡镜低下头：“我就觉得会有问题！可你当时一直说得那么坚定，坚持要那么做，我们都信以为真了！”
“你们？”李强的心沉到了底，“我坚持？”
“当然，你自己不坚持，谁敢强迫你！”蔡镜颇为不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