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回到家,一开门,一股浓重的秽气扑面而来,腐臭与酒气充溢在每个房间。电视开着,已经是蓝屏状态。李强趴在沙发上,眼镜歪在鼻子上,地上好几摊呕吐的东西,她知道又有事情了。
李强从不自斟自饮,更不会醉成这样儿!
站在沙发边好一会儿,Emma考虑着先做什么。
照理,她该先看看李强的情况,他趴在那儿,很有可能被呕吐物呛住,更有可能呼吸不畅被闷住。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去动他,而是先关掉空调,打开所有的窗户,卫生间和厨房的排气扇、抽油烟机也全部开到最强档,然后动手打扫地上的污物。
厨房里的小餐桌上杯盘狼藉,啤酒罐滚了一地。她一一拣起,拿塑料袋想装起时,发现橱柜的药酒瓶里如退潮的海滩般支支棱棱露出了瓶底堆积的药材。那是个能盛两升多酒的广口瓶,入秋后才开始喝,总共喝了两次,每次不过一小杯。那就是说,李强一下子都喝光了!
她又回到客厅,李强还是那个姿势。
“强哥。”她拍拍他,拿下鼻子上的眼镜。
李强没动。
“强哥。醒醒,洗一下,上床上睡吧!”她稍用力摇了摇他的腿。
李强发出一声牛喘似的声音,还是没动。
她摸了摸了他的头,因为关了空调,隐隐的有些汗。水城的秋天会有酷夏一样的天气,如果长时间不下雨就更是这样。今年的雨似乎都在夏天时下完了,自入了秋,至今滴雨未下。
坐近了,就闻到李强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儿。
“强哥,我去给你放水,洗个澡。你能自己坐起来吗?”Emma试着把他翻过身来,让他面朝上。
李强长长地呼出口气。看来如果不是Emma及时给他翻身,他真会被憋住。
他还穿着上班的衣服,已经揉搓得不成样子。Emma替他松开腰带,他再次长吁一声,像是长长地叹气。
先拿凉水浸了块毛巾放到李强头上,让他尽快地清醒一些,再去放好洗澡水。回来看他还不醒,就推了书房里的一个小转椅过来,又叫又拍又拉又推又抱,好歹把他弄到转椅上,权当是临时轮椅,把他推进浴室。
这里Emma已经是一身汗了。
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给个死人样的李强脱掉衣服,摆进浴缸,进水的一瞬,他睁了睁眼:“Emma?”
“嗯?干嘛?”从未试过给一个自己不能动的大男人洗澡,Emma只觉得两条胳膊快抬不起来了。
她不想去看,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扫到了那个部位。一个多月了,剃掉的毛已经长出来了,还很短,怪怪的。有一会儿的恍惚,Emma想起生儿子时医生给自己备皮后样子,生完后她自己看过,怪异无比。看一个无毛的成年男人,再看齐齐的短毛茬的成年男人,更是怪上加怪。
水波轻轻地荡着,水下的东西也在微微地晃。李强可能觉出了水的温度,在水里挣扎了一下,水花四溅,弄了Emma一脸一身。
旁边的置物架上摆着无数的瓶瓶罐罐,Emma选了一种带有提神醒脑的薄荷味儿的浴盐,没有很多泡泡,洗后皮肤很爽滑的感觉,适合李强这种皮肤比较油的人,也适合夏日用。
全身在温和的浴水中渐渐放松,他的脸看起来又像恢复了往日的俊朗,只是眉头微蹙,嘴紧紧地抿着,狠狠地咬着牙似的。坐在浴缸边,向后捋起他打湿的头发,Emma轻轻抚着他的眉心,试着开始轻揉他的太阳穴。以往李强看书或翻译文稿累了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给他按摩。
已经吐过,再浸泡在热水中,想来酒精能很快尽可能多地排出。他现在的样子像是沉睡,看不出是醉而不醒。把他的头在浴缸边固定好,防止他滑下去,Emma起身去看打扫卫生时煲上的汤。此时她才想起,忘了给儿子打电话了。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只怕儿子早已睡了。
今天她是晚班,关门打烊已是九点四十了,有对小情侣挑选生日礼物,在吊坠和戒指间犹疑不定,反反复复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千几的生意最不好做,光顾的多是荷包不是多么饱满的年轻人,却是对品质最最苛求的一族,好的买不起,矬子里又觉得怎么都拔不出将军来。
她网店的顾客恰好就是针对这些人,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与其周旋。商克难欣赏她的“优良品质”之一就是耐心。
醒酒汤不需要煲太长时间,尝了下口头,Emma盛出一盅。没有耐心的人是煲不好汤的,没有耐心也解不开如李强的心结。她要慢慢地,煲汤般一点点熬出他的实话,熬掉他的心病。
浴缸里,李强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鼻端满满都是薄荷味儿。
Emma把汤递过去:“喝了吧,至少明天不会太难受。”
不知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别的,李强的手抖得拿不稳汤盅。不得已,他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对不起,宝贝儿!”
“有点儿热,等会儿也好。”说着,她伸手试一下水温,“还要再泡会儿吗?我打开加温?”
“还热着。”李强仰起头,双手蒙到脸上,香味更浓了。
Emma看着他,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起身按了下开关,把灯光变成粉色的柔光,又去把浴缸的加温打开,也没脱衣服,直接进了浴缸。
听见水声,李强吃惊地睁开眼:“宝贝儿?”双腿急速地收起来。
“嘘,别说话!”她用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嘴,一边拿过那盅汤,“我喂你喝。”低头喝了一口,俯上身来,接上他的嘴。
这个双人按摩浴缸与整套房子相比过于豪华了,为安放它,卫生间扩大了一倍多,占了客厅的一部分。
买它,就为了随时可以游戏。
李强嘴里有股子令人恶心的杂味儿,Emma知道是杂乱的食物和杂乱的酒混合在一起的缘故,但此时,她不能表现出一点儿厌恶。
有进步了。她想,至少他没有再哆嗦和犹豫,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亲热。
“好喝吗?”她抵在他耳边问。
李强不说话,接过汤盅几口喝完:“帮我洗吧,我浑身发软,没劲儿。”
“好。”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一会儿就让你硬起来,那些酒可不能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