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冼荣、张英杰、Amy和两个看着面熟,但想不起名字的学生。
看着他们,李强不由得又想起了刘明。
茶几上还留着上午那对母女用过的水杯,他懒得收拾,也懒得再给这几个人端茶倒水。张英杰和那两个想不起名字的学生是第一次来,坐下后四下里打量,Amy熟门熟路的:“张老师上班去了?”
“是。她那里最近很忙。”
“肯定的,马上进入结婚高峰期了。”Amy笑着说,如果李强没有走神的话,可以看到她脸上飘过一丝异样的落寞。冼荣笑说:“你什么时候给李老师和Emma阿姨下帖子啊?”
“下什么帖子?还不知道最后怎样呢。”Amy叹口气。
李强想起她说过很快要结婚了,但因为对方是美籍,手续上有些问题:“还没办好吗?现在涉外婚姻不像以前那么复杂了。”
“比以前是简单得多,不过还是不像两个都是中国人那么容易。”Amy低下头,“本来想在暑假里解决的,我可以准备去那边再读书,这一拖,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何时办喜酒?”李强问。
“原定是月底。前几天我打电话给张老师,想请她帮忙选对戒指,可那会儿她正烦着。”Amy悄悄看了一眼李强,他想她说的可能是“那几天”里,“现在她又忙起来了。”
“这倒没什么,你去店里找她就行,她做这一行,吃的就是这碗饭。”
“再等等吧。”Amy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觉得人多不方便说。李强转向一直没说话的张艳杰:“你今年是研几了?我记得你说过是硕博连读是吧?”
“是的。今年第三年。”张艳杰端端正正地坐着,李强能约略记起她上学时因为家庭原因总是穿得很破旧,看现在的穿着打扮,情况似乎没有好到哪里去。
冼荣说:“她想休学去支教,导师什么的都不同意。”
“为什么?”李强问,“为什么想去支教?”
Amy轻咳了一声:“她瞎积极!”
张艳杰低下头:“也不是。现在的形势,毕业就等于失业,如果能去支教几年,回来可以有个有保障的安排。”
李强点点头:“也是个很实际的想法。那导师怎么说?为什么不同意你去?”
“现在的课题是我挑头做的,我一走,别人可能一年半载地接不了手。他年龄大了,说怕支撑不到我回来。”
“导师很看重你。”
“是,他对我很好。本科四年,就一直是他和师母帮助我,不然,我也不可能再考研。李老师您不是外人,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靠我们家,或者靠我自己都读不起。”
“哦。”李强没法说他早忘记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只依稀有点儿印象,她毕业时曾特意去拜访过他。那时他还住在学校由单身宿舍改建的房子里,里外满打满算只有两间,实际是一间半,另加一个连两个人都容不下同时转身的小厨房。但当时她说过什么,他早忘了,就是关于她家庭条件不好这点儿细节,还是那次刘明葬礼后的聚会上听李英娜说起过。她提醒说当年是她陪着张艳杰一起去向他告别的。
Amy忽然看到了门边的那箱饮料:“李老师,我渴了,那个能喝吗?”
“可以,当然可以。”他刚想起身,冼荣已经站起来:“我来,我来。”一边笑话Amy,“什么口渴?看见儿童食品就拔不动腿,你!”
“去一边儿!拿来给我。”Amy推开冼荣。
李强对张艳杰说:“前些年都不太怎么联系,也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样了,现在联系上了,你也有我的手机、家里电话的号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给我打电话。你那个小弟弟,今年还是明年上高中吧?”
张艳杰有点儿惊奇李强还记得她有个异母弟弟:“明年中考,他也想考咱们学校。”
李强一笑:“他学习怎么样?你可以把我手机号也给他一下,告诉他有事可以直接找我,报你的名,说是你弟弟,我就知道了。”
“谢谢李老师!”张艳杰有点儿激动,“他学习还可以,有时起伏挺大,就怕是一脚圈里一脚外,那真得麻烦您了!”
“那就好办,差一点儿半点儿的好说,差得太多,我也无能为力。”也说不上为什么,李强从未主动提出给谁帮忙,每年找上门求他的人推都推不掉,但面对张艳杰,他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张艳杰抿紧嘴,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Amy在旁边拍拍她:“你看,我说的吧,李老师心肠好着呢!”
李强觉得有些累了:“谢谢你们来看我,上午冼荣打电话时我就说,你们不用来了,我已经没事儿了。这些天老家来人,累得不轻快。”说着,他揉揉脑门儿。
“那咱们走吧。”张艳杰拉拉Amy,她嘴里喝着饮料,还一个劲儿地往那个饮料箱里看,“Amy,长点儿出息好吧?”
“不是,我看是不是有奖券。”
“就你那臭手,有奖也薰跑了。”冼荣笑她。
“别动,别动,还真有!嗳?不对,这是什么?”她伸手从纸箱里夹出一个比名片稍大点儿的红包。李强马上就想到了什么,一把抄过来:“不是奖券。我给门口那个超市他们要的打折卡,再买可以多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