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缘也知道,生命本就是场一个人的旅行,但在看不见唐渊之后,她还是越走越难过。
那天,离开学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一中这所变态学校,比别的学校晚放假也就算了,还提早半个月开学,毫无人性啊!成堆的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呢,傻姑娘都火烧眉毛了才知道着急,风风火火的冲至唐渊家时,着实被那阵势吓了好大一跳。
门口有西装革履的壮汉一字排开,个头能抵上两个乐多多呢!(作者望天......那真是很壮啊......随后被乐多多踹飞,卒)
门内只有一位客人,在她强大的气场下,室内的气压极低。来者美人迟暮,风韵犹存,不是很富贵奢华的打扮,低调得体隐隐彰显着她的身份地位,只是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的气息。
她随意的扫了袁缘一眼,充满了轻蔑不屑的意味,看得袁缘心里头十分的不痛快。
“你先去房里等我。”唐渊一脸的严肃,如暴风骤雨欲来时的阴沉怕人。就连一向温和带笑的唐阿姨此刻也是紧皱着眉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都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短毛丫头赶紧钻进唐渊的房间里,趴在门上偷听。该死......隔音效果要不要这么好!正盘算着要不趴到门缝底下试试好了,刚五体投地的趴下,门就开了,直往她脑门上撞。
可把进门的唐渊心疼坏了,傻姑娘本来就不聪明,这一撞不得更傻了。
“过来我给你揉揉。”额上泛起了一片红,唐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柔的帮她揉着。
袁缘调皮地做了个鬼脸,“不疼的......”抬起手轻轻抚着他蹙得极紧的眉,“别皱眉了,丑死了。”
唐渊淡笑,在她脑门上轻吻了一口。
“那些人是谁啊?来干嘛的?”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墨黑的眸底沉淀了一片若有所思,“不提别人好不好,你不是还有很多作业要我帮你写么?拿出来吧,再拖就开学了,我看你到时预备怎么办。”
分别之前好像有种特殊的气味似的,什么话都不用说,光是靠嗅觉你就能感觉得到,他要走了。林叔叔才和唐阿姨和好,几乎已经在唐渊家住了下来,每天C市笙镇两头跑,小日子过得和和睦睦的。那么今天来的应该就不是林家人,难道是......唐家?脑中闪过那位美人的模样,似乎和唐阿姨有几分相像。
也和唐渊描述的不差,果然是粉厚如墙。
最近袁缘家里实在发生太多不好的事了,爸爸的工厂面临倒闭,每日愁云惨淡唉声叹气,妈妈的更年期又来得汹涌澎湃......如果小汤圆走了......
“唐渊,你能答应我吗,永远不离开这里......永远不离开我......”她扶着他的脸颊,四目相交,一字一句。
小汤圆神色自然,大手掌抚上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声音魅惑好听,“好,永远不离开这里,永远不离开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嗯,骗人是小狗。”
唐渊还是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袁缘。他只给她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汪。
然后她不听任何人的劝,抱着那只已经旧了的奥特曼窝在唐渊的床上睡上了三天三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回忆静止在流逝的时间中,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觉得自己没有被遗忘。
乐多多和方喻一次又一次的来找她出去散心,可她哪儿也不想去,她只想去有唐渊的地方呼吸。
明明那天他还坚定的说永远不会离开,明明那天他还神色如常的指导她写作业......怎么一转眼他就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呢。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留下,有些人在心里,有些人只能在梦里。就像鱼应该在水里,云应该在天上,他就应该在那里啊,没什么好遗憾的。
既然如此,他都能轻而易举的就这样把她丢下,好,那她又何必活在过去。
她一会儿就能笑出来了,真的,比以前还要灿烂,就稍微等一会儿,让她先泪流满面一会儿。
臭汤圆,那她便也忘记好了,比比看谁的心更狠。
于是,没还等袁妈拿出杀手锏——拖鞋的时候,那个明媚开朗俏皮的小少女又回来了,依旧笑得没心没肺,见了人就打哈哈,可眼里分明就是少了抹光彩。
“袁缘,抱歉,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唐渊的外公病重,他们是一定要回去的,可我没告诉你。”也不知道林小糖上哪儿弄的袁缘家电话。
“哦。”
“我开学就会转到C市的重点高中,所以见不到了。”
“哦。”
“唐渊也会转到那所学校......”
“......”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毕竟,你只能叫阿姨的人,我可以叫妈。”女孩语气极其嚣张,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袁缘对此难道就没点儿危机感?
“......”
“袁缘你后悔过吗?你们最后还是分开了,后悔跟他在一起了吗?”
电话那头的少女顿了好半晌,久到林小糖以为她已经跑开了正准备挂电话,袁缘才缓缓开口,带了一丝酸涩:“怎么会后悔呢,如果早知道这样,这些日子我就省着点过了。”
唐渊,本就是她生命中的小意外。并不是在一起走过了很长时间就一定是对的,就像两列火车,彼此陪伴了很久,可是最终发现那只是擦身而过的时间长了些,其实从开始就预示着彼此的终点不同。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说过的,云泥之别。
他是云,她是泥。
他会离开,会不要她,意料之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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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镇最近连续不断地下了几周的雨,人的心情也随之潮湿,袁缘撑着伞,因为雨水绵绵,院里只有两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蹲在那儿玩耍。
小女孩蹲在花坛边,不知道是在研究泥土还是欣赏花儿,只见她一会儿转向那边,一会儿移至这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位小男生,撑着一把大红伞,很温暖的大红色,弯着腰为小女生遮雨,自己的背后却湿了好大一片。她往左移,红伞转向左边,她往右挪,红伞转向右边。
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他左手握累了换右手,过了好半天,小女生站起身,柔嫩嫩的手握住小男生的肩膀,两人并肩走在雨中的红伞下。
两小无猜是个有趣的词,比喻幼时男女亲密无间,总觉得亲密无间不足以解释这份亲密,两小无猜应该是,俩人对亲密与否毫不知情,像一对停落在树梢上的小黄鹂,并不知道自己胡闹般的叽叽喳喳在世人眼中是一幅尚好的鸣柳啼春。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小身影,袁缘想到了自己和唐渊,苦笑了一下,真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她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晃着,路过麦当劳甜品站时,恍然想起前一阵子她吃过冰淇淋后闹牙疼,脸肿的老高,还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后来好了之后又开始嗑甜食,于是唐渊便把他所有的糖果蛋糕冰淇淋全部打包送给了妞妞,控制袁缘的甜食摄入量。
实在嘴馋,她便耍无赖在床上打滚:“我要甜的!要!甜!的!”
唐渊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捧起她的脸,一反往日冷淡的模样,俯身在她嘴角边留下一个很轻的吻。
“姑娘,第二支半价哦。”
她抿了口甜筒,心里却在泛酸,“不用了,我一个人。”
“谁说她一个人,我们一起的,再来一支哦。”清朗又熟悉的声音......如泉水般涓涓细流,让人听了,在这炎炎夏日都感到了一股甘冽的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