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天的计划是去镇上有名的街道溜达溜达再吃些美食什么的,困成猪的袁缘说什么也不肯和他们一起去出去玩,和负伤的唐渊在酒店里睡了一天。本该是明早启程返家,袁缘想唐渊身上有伤不如和梁河乔商量下,早点回去好了。
固执的小汤圆愣是要等到明天,美名其曰是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其实是抱着袁缘乐不思蜀才是真。
“这位大哥,您伤的貌似是脚吧?手一点事儿都没有连饭还要我喂?!”袁缘怒,生了病的唐渊怎么变得这么赖皮这么粘人这么孩子气!
唐渊瘪着嘴抬起打吊瓶打得乌青的左手,在袁缘眼前晃了晃,“疼。”
“泥垢了!这是左手!别闹,赶紧吃完该吃药了。”
“你不喂我我就不吃......”撇过小脑袋。
真!难!伺!候!
“好好好,算我怕你了,唐小菩萨,把头转过来吃饭好不好?”柔声劝道,一口接一口的喂,唐渊眼底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奈何桥约我晚上去镇上有名的商业街逛逛,你一个人呆在这没事儿吧?”抽了张纸巾擦了擦他的嘴角。
刚才还满脸柔情蜜意的唐渊,瞬间沉下脸来,“有事.......”
“有什么事?是哪儿又不舒服了吗?要不我喊医生过来看看?”说罢便准备起身,手腕却被唐渊拉住了。
“笨蛋,我不喜欢你和梁河乔待在一块。”
啊啊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可奈何桥是我哥们儿啊。”
“你以前也说我是你哥们儿- -”抿了抿薄唇,淡淡开口:“你们昨天,还牵手了......”
“我我我......我们......那是......”袁缘支支吾吾不知作何解释,灵机一动:“那你还老和林小糖待在一块儿呢!你们天天出双入对,我说什么了吗?”
唐渊干咳了一声,“林小糖......不一样。”
此言一出立即让袁缘怒火中烧,“不一样!?她是多了条胳膊还是少了只眼睛?哪儿不一样?行吧,你不喜欢我和奈何桥出去玩,我以后就和他保持距离,那我不喜欢你和林小糖来往,你能不理她么?”
唐渊那苍白的脸好不容易恢复些血色,一秒回到重病时,白的跟纸一样,“咳......林小糖,她......”
“哦?不能是吗?那你跟她好去呀!”撅嘴扭头。
“你在吃醋?”
醋醋醋,现在的人老爱吃醋,究竟有没有考虑过酱油的感受啊!“我吃的明明是酱油!唐渊,你不明白,林小糖不是好人,她特别能装真的!”长得好看不一定是仙女,还可能是妖精。
“袁缘,你不能这么说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唐渊正色道,语气有些严肃。
不是她想的哪样?袁缘心里怒的不可开交,怎么一摊上林小糖你唐渊就这么火急火燎了?这般严肃的为她辩解,你唐渊心里想的又是哪样?
“你先别急着生气好不好?这个故事很长,耐心听我说。”抿了口温水,缓缓开口:“林小糖,算是我妹妹......”
“唐渊,你编瞎话还能编个再扯一点的吗?”她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相信呢......这就是所谓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凉凉的眼神一瞥,手舞足蹈的某人瞬间安分下来,“你说你说......”
“在C市,有一个集权威尊贵富甲一方财大气粗为一体的唐家,唐家有位极其不受宠的二小姐——唐宛青,就是你唐阿姨,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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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出生在萧瑟秋天的天蝎座,就是那个最诡计多端,最阴险狡诈,最有野心,洞察力极强的星座。
听说天蝎女似乎天生具有一股特殊的魅力,一个简单的回眸,微笑,都能摄入心扉,让人怦然心动。不是我自恋,真的不是,只是时常会被镜子里的自己迷住。
我承认我的阴险狡诈,我承认我的高贵冷艳。
但我从不承认,我是个坏孩子。尽管,为了能被林家收养为了能得到更大的尊重,我费尽心机。尽管,为了离间唐渊和袁缘,我使了不少绊子。
但我,真的不是个坏孩子。
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三个月便被父母亲弃如敝履,凭借着强大的生存能力和讨喜的说话技巧,我在福利院高枕安寝直到七岁。千万不要天真的以为所谓的慈善机构所谓的福利院有多温暖有多阳光,我两面三刀,阳奉阴违撑到了七岁,拒绝了数之不尽想收养我的家庭,才终于等到他——林之音。
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在钢琴键上跳跃,我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坐在小板凳上安静聆听。听不懂,我只知道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这样一个像活在云端上的人如果是我爸爸......会很有面子吧?
“这不是林家的公子吗,好像据说他妻子残疾,膝下无子。”
“所以就想来咱们这领养一个?”
“八成是,这要是进了林家,可就高枕无忧了啊,这辈子就只有享福了。”
耳边传来老师们的“悄悄话”,我勾起嘴角,膝下无子么?高枕无忧么?享福么?这样的人,我能叫他爸爸么?
我鬼鬼祟祟的跟在林之音的后面偷听他讲电话。
“病情还是没有好转吗?老赵,你是治疗抑郁症的专家,拜托,一定要治好她......拜托了,她是我的命......”因为电话那头的声音太过高亢洪亮,隐隐能听出那人正在怒斥林之音,具体说的内容我就不得而知了,“这些我当然知道,可我,也有我的身不由己我的万般无奈啊。”那个高大的男人有些颓靡的靠在柱子上,声音低沉沙哑。
是什么,能让一个活在云端的人,低如尘埃。
“说说那孩子吧......”孩子?我探着身子伸长耳朵。
他低笑了一声,似是无奈,“和青青一样,嗜甜如命,千万不能让他吃太多糖,还有记得要提醒他好好刷牙,青青以前就懒得刷牙老是闹牙疼。”糖?我皱眉,那甜腻的东西居然有人嗜它如命?
“老赵,怎么办,我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没有青青,我真的活得好艰难......”他微扬着头,神色有些迷茫。
我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当有刚被父母遗弃的小朋友来到这里时,都会有这样的表情,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的表情。
“才七年吗?为什么我觉得像是过了七十年?”
“好,等会儿见面说吧,我现在在福利院。”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林之音苦笑:“是啊,我甚至不能陪着我的儿子长大,我甚至只能听别人家的孩子喊我爸爸,这就是报应吗?可我做错什么了......”他不过就是出生在林家,不过就是冠了林姓。但这个姓太沉重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挑选孩子时,林之音提出只想要见见姓唐的孩子,我还是头一回感谢我那不曾见过面的父母给我取了个甜腻到不行的名字——唐甜甜。
整个福利院只有我和唐施姓唐,而他是男生这点无疑占了上风。对此,一向处变不惊的我丝毫没感到紧张与不安。
“我叫唐施,我最喜欢听钢琴曲了。”人家是****,又不是寻找听众,我不屑的撇撇嘴。
“我叫唐甜甜,我最喜欢吃糖了,因为甜甜。”我扬起嘴角,笑得天真无邪。“可是叔叔,我很麻烦的,我不喜欢刷牙,就老是闹牙疼,所以呀,叔叔还是领唐施走吧,他可厉害了会背唐诗三百首呢!”敛了笑意,故作认真。
他目光幽幽却一言不发,我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我都不会背呢,我太笨了,所以爸爸妈妈才不要我的,就因为我太笨了,就不能有爸爸妈妈陪着我一起长大,就因为我太笨了,我只能喊别人爸爸妈妈。”啜泣到放声大哭,我掌握的十分好。
“唐甜甜是吗,你愿不愿意姓林?”沙发上的男人眼眸带笑,淡淡开口。
于是,我从唐甜甜变成林小糖。
再后来,众人都道,林家养女初长成,甜如蜜来勾人魂。
我一直以为能进林家,是我的那套说辞和演技征服了林之音,很多年后,在看到唐宛青的照片后我才知道,都只是因为我像她,哭起来的神情特别像。不同的是,我的眼里多了抹狡黠,她的眼里多了几分清澈。
照片里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一手抹泪一手指着摄影师,抽抽噎噎的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撒娇。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字:今天发现青青变胖了,然后我被她暴揍了,青青是个小霸王!(纪念一下胖到一百斤的青青,软软的抱着真舒服)
还有一张,像是偷拍,唐宛青坐在桥上,满目悲伤的望着天,泪痕清晰刺眼,神色间难掩疲倦之色,我甚至感觉她下一秒便会跃入湖中,照片的背后依然有字:好不容易才养胖了些,瘦的竟如此快。唐宛青,你乖乖吃饭好不好......你早些,把我忘了好不好......
我的爸爸林之音,十七年来从未停止过对唐宛青的爱,在我进林家的第三年,也是在唐宛青带着儿子躲到不知名的小镇后,他那位体弱多病的夫人我的妈妈便去世了,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他不把唐宛青娶回来。
尽管他从未放弃寻找他们,可找到后,却也只是跟在暗处。林之音的书桌抽屉里满满的都是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满满的都是报告他们生活上点点滴滴的资料。
照片上,唐宛青身着白色旗袍穿梭在菜场,左手提着水果,右手拎着蔬菜,眼睛几乎与相机对焦,照片的背后依然有字:我多想拥抱你,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中间人来人往。
照片上,夕阳西下,唐宛青牵着唐渊,一步一步,两人相视一笑,画面温馨到了极致,却始终缺了一个人。照片背后的那行字,写它的人因为忍住哭泣而有些颤抖的笔迹:是否远离才是永恒的靠近?
我开始关注起照片里的那个小男孩——唐渊,那个嗜甜如命的正牌林家公子。
俊秀的脸庞十分白净,他的眉眼清清亮亮,软软的头发时常随风飘扬,一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透过那双黑瞳我知道,他和我是一路人,一样能装。
有唐渊的照片渐渐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唯唯诺诺跟在她后面的唐渊,皱眉艰难背着她的唐渊,在雪地里脱下手套为她戴上的唐渊,和她一人叼着一根棒棒糖并肩而行的唐渊,在烟火下把她搂进怀里的唐渊,在河堤边为她唱歌的唐渊......
她......是谁?
天蝎女的欲望很强,想要的东西,必须一定要得到,或许是因为征服欲作祟,又或许是因为我嫉妒她。
可唐渊是人,不是东西,我也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好玩,那我便不玩了呗。
从前总听人说烟花最寂寞,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是声势浩大的东西,奋力一冲,登上夜空,然后极尽绚烂和璀璨之所能,洋洋得意地绽放开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登峰造极之后才慢慢消散,这应该是个极虚荣的东西,极虚荣的过程,所以,烟花怎么会寂寞呢?
是以,我又怎么会寂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