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森亮穿过门廊,三步并两步的上了南楼二层,民工们就住在楼梯口那间宿舍里。
何森亮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事态并不像马铁电话里说的那么吓人。只见铺盖卷确实顺着墙边打了一排,但是民工们都跟没事一样围在一起掼蛋。只有旁边的马铁、马钢哭丧着脸,看到他来就像见到了救星。
马铁忙端来板凳:“何总,你可来啦。”
白天在医院还客客气气的牛毛蛋打着牌说:“鹤(何)总,俺不管给你干活咧。这楼有邪气,闹鬼……你给俺把工钱借(结)了吧。俺孩(害)怕,俺妈叫俺回家。”
众民工:“对,我们也要走!今晚就走!给我们把账结了!”
何森亮一脚踢开板凳:“他妈的!都什么年月了,一群老爷们还怕鬼!我告你们说啊,老子也是山沟里出来的,打小在坟地里睡过觉(拍胸脯)!等着啊,我这就给你们把鬼抓回来当下酒菜。哎,你俩过来!”
何森亮把马铁、马钢叫到过道里,领到旁边一个空房间了解情况。
何森亮:“我问你们,是不是你俩挑的头?”
马铁:“天地良心啊何总,我们兄弟俩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就是那牛毛蛋,他非说上厕所的时候听到那119寝室里有古怪,说咱这工程破了风水。其他人就跟着哄起来了,我hold不住啊。不过那声音我们都听到了,确实瘆得慌……”
马钢:“对,就像鬼哼哼。”
何森亮上脚:“我鬼你个头啊!”
何森亮伸头瞥见宿舍门口一溜排人头缩了回去。
何森亮小声说:“要真不是你俩,那就有可能是进贼了。钢哥,你回去给他们洗洗脑,就说我没钱,先断了他们的念想。诶,你话别说的那么陡啊,要绕着弯的慢慢说。”
马钢:“知道知道,就按你拖我们生活费的套路来嘛。也不说不给,就说暂时困难,手头紧。”
何森亮:“哎……诶?你什么话啊。”
马铁:“我也回去洗脑吧,我怕黑。”
何森亮拿过门旁的铁锹:“八嘎,给我死啦死啦地开路!”
于是,何森亮逼着马铁朝过道东头开路,像鬼子进村一般一直到了东头楼梯口,也就是119寝室的上方。等了一会,却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何森亮心里有些恼火,于是疑心病犯起,认定了是马铁他们伙同工人逼宫,想乘着交工前的黄金时段多结点工钱。妈的,多好的约会给这帮刁民给搅黄了。
于是,他伸出手来想给在前面假模假式做探路状的马铁脑袋上来那么一下。
何森亮的手伸到马铁后脑勺边正要发力……
咔嚓!只听窗外一道霹雳巨响,楼道灯滋啦一下全灭了。
过道宿舍那头看热闹的民工“哦”的一下全给吓回屋里了。
过了好大一会,何森亮才想起打开手机电筒。灯光直照在马铁脸上,脸色煞白的马铁差点把何森亮吓背过气去。
“我去你的”,何森亮一巴掌扇在马铁脑门上。
马铁:“哎哟!”
何森亮灵机一动:“他妈的,肯定是你们避雷没接好,查出来谁干的要扣钱!”
话刚落音,从楼下传来——“歘(chua铲土声),歘,哼(闷哼声)……”
何森亮:“谁啊……”
声音回响了几下,楼下无人应答,但是歘歘声又来了。
何森亮用铁锹剁地面,划拉出尖锐的金属声响:“说话呀,别他妈的自找没趣,我们有一百多人!”
歘歘歘歘……声音却越发强烈,像是在挑衅
马铁:奶奶的,看我不劈死你个猪头三!
马铁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竟拖着铁锹一咕噜冲下楼去,何森亮见状也跟他冲了下去。二人一路冲到119寝室门口,要说还是咱们工人有力量。上午还门窗紧锁的房间现在已经成了内外通透的毛坯房,连墙皮和地坪都铲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窗外的后院不时有闪电的光晕。
于是,他二人就手握铁锹跟这间空屋对峙着……
虽然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空气中的紧张却凝聚的越来越重,越来越浓。这感觉就像小时候独自走夜路怕鬼,既怕前面,又怕后面,不敢逃跑,也不敢停下一样。
咔嚓!
一道闪电突然把房间照的通亮。
就在白光闪过的一瞬,在房间的正中,出现了一个荧蓝色的,逐渐清晰的男人身影。他正对着门口,埋头闷哼一声将铁锹插进了地面。
欻(chua)……
何森亮吓得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只见鬼影停下挖铲,右手抓左肩上毛巾擦了把脸。
然后,他慢慢的抬起了头……
“呴”,马铁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瞪的老大,像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般瘫了下去。
何森亮见状只觉耳边忽拉的一声,眼前一片火红,也跟着晕死了过去。
当啷啷……
铁锹落在了直挺挺躺着的二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