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南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骆山,从华南煜家吃完饭便一直挂在骆山的胳膊上,一直挂到了骆山的家里,顺其自然的,骆山的床已经被华南南占了半壁江上。
这丫头睡觉简直清奇,先从骆山的衣柜里刨出一件喜欢的睡衣,当着骆山的面开始一件一件将自己剥光,走进浴室,以极快的速度洗完澡出来,隔着老远跳远一般蹦到床上,以一个大字型躺平,道了一句晚安,在下一秒就已经在吹泡泡了,睡得酣甜。
骆山简直惊呆了,自华南南在她面前脱衣服,她便一直双手捂着脸,只在两个指缝里露出眼睛来,即正人君子又下流无耻。
她拉过被子盖在华南南身上,将她脸颊上的碎发轻轻别开,脸上竟然洋溢着姨母笑,这样的女孩,放在从前的骆山面前,一定会被她一脚踹开,骆山心里笑,她一定是太孤独了,才会对炸弹一样的华南南的出现觉得庆幸。
她还没有睡意,便在客厅看了会书,洗完澡躺到床上时刚过凌晨,她轻手轻脚的将华南南四仰八叉的双手从她的枕头上放进被子里,不想这丫头翻个身又到了她这边,该死,她不得不轻轻走到另一边去,刚躺下,便听到华南南呓语:“骆骆,骆骆。”
她笑了笑,背过了身去。
骆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只记得她同往日一样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许久,眼睛酸痛才睡了过去,又同往日一样,在噩梦中惊醒,她梦到一片白光,漫无边际,然后慢慢的,这片白光逐渐变成血红色,朝她扑来,就在要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她往后倒去,身体颤抖了一下,醒了过来,她平静的躺在床上,并没有第一次做这个梦时的惊慌,
只是依旧会在醒来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是滚烫的。
“骆骆,你是不是坐噩梦了。”华南南感受到骆山的颤抖,转过身来。
“嗯。”骆山忍住眼泪,可听到华南南的声音时不知为什么,突然间的委屈泛滥,鼻尖更加酸了起来,她漂亮的脸在黑暗里紧紧绷住。
“骆骆别怕。”华南南拉过她的手。
“我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我搬出来一个人住,我也常常做噩梦,梦到他们两个因为我和哥哥吵架,然后就被吓醒了,但是醒来发现是个梦也就不害怕了。”华南南天真的说,她并不知道她的噩梦只是平日里的琐碎,而骆山的梦里都是魔鬼。
“骆骆,你怎么也一个人住,你的爸爸妈妈呢?”
骆山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对华南南开了口:“南南,我失去了我的爸爸妈妈,在三个月以前,爸爸出车祸,妈妈自杀了,我已经是个孤儿了。”
华南南沉默了一会,凑上前来紧紧抱住骆山的腰:“骆骆对不起。”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里都是血。”骆山声音平静,眼角却不停的流泪。
“骆骆,你还有我,我会陪你的。”
“你害怕吗,我的心里住了两个死去的人。”
“骆骆,我不怕,我知道他们都是你日思夜想的人。”
……
华南南不知道骆山的心里隐忍了多少的悲伤,骆山也不知道那晚的黑暗里没心没肺的华南南为她眼泪流湿了枕头,第二天清晨时他们心照不宣似的,骆山依旧以逗哭华南南为乐,华南南继续做骆山的狗皮膏药,当时的她们哪里会知道,这膏药,一贴就是一辈子。
华南南离开的那天晚上,已经是凌晨,骆山接到她的电话:“骆骆,你是不是还失眠呢?”
“你怎么知道?”
“电话都是秒接的。”
“呃……”
“明天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我哥是景宁医院的心理医生呢”
“我……”
“骆骆听话,你得好起来。”华南南不等骆山的犹豫。
“南南,我不喜欢景宁医院,那里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这……”华南南没在说什么,她自然是知道骆山为什么害怕。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只过了一周,华南南又对骆山说起这件事:“骆骆,我重新找了个地方,不是医院哦,是一家好大好大的心理疗养中心,我已经去考察过了,今天我们就去好不好,我已经预约好了呢。”
骆山犟不过,只得跟了去,果然如华南南所说,这里和医院的冰冷大不相同,到处的都是青葱的绿色,面积大到需要靠导航,还有个很大的人工湖,飘着几只白天鹅,面前的大片草地上居然还有兔子,正是阳光灿烂时,很多穿着蓝白格子病号服的人由护士跟随着散步,骆山突然觉得心里畅快,头顶的天都更蓝了一些。
华南南取了号,两人跟着护士进了电梯,出电梯时骆山看到一间房门口,挤满了护士,春风满面的样子,直到骆山他们过去,门口才散开来,骆山和华南南跟了进去。
“华医生,患者到了。”护士说完便退了出去,待那人转过身来,骆山心里顿时明白刚刚门口在做什么,华南煜这幅样貌总是让人垂涎欲滴的,即使穿着白大褂,发亮的棕红色皮鞋,修身的西服,那俊朗的脸,深邃的五官轮廓,那让人不敢打扰的清冷神情果然只可远观,一点没错。
“阿煜?”华南煜刚转过身,骆山先愣住了。
“骆骆。”华南煜的脸上已经扬起了笑。
骆山又看向华南南:“你不是说你哥在景宁医院吗?”
“我……呜。”
“景宁医院那个是表哥。”华南煜捂住华南南的嘴,耳根又红了起来。
“啊,这样啊。”骆山笑笑。
待骆山背过身时,华南煜才放开手,华南南则大口喘着气瞪着这个眼神全在骆骆身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