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以后,冉习习轻轻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脖子,把电脑和相机放好,让已经酸痛的两条手臂暂时休息一下。
律擎寰一边开车,一边递过来一个保温桶。
她接过来,一打开,满满的香气扑鼻,冉习习嗅了一口,惊喜道:“是虾饺!”
说完,她好奇地问道:“你在哪家茶餐厅买的?”
他笑笑,故作神秘地让她先尝一口。
冉习习抽了张纸巾,垫在手上,捏着一个虾饺,她咬了一小口,然后直接塞进嘴里。外皮爽滑,虾肉新鲜弹牙,简直太好吃了!
她咽下去,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追问道:“告诉我嘛,到底哪一家?真的很好吃,下次我们去餐厅里吃!”
律擎寰终于露出一点点笑容,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冉习习微微一惊,万万没想到是他亲自做的。这么说的话,律擎寰今天肯定是一大早就起来了,才来得及现做这些。
“手艺好棒,我只会吃……”
她低下头,又塞进嘴里一个,然后问他吃不吃。
“不吃,我把那些外形不够美观的都吃掉了,这些是看起来比较漂亮的,都给你。”
律擎寰实话实说,他五点钟不到就爬起来,在厨房里边做边吃,都快撑死了——毕竟,不够漂亮的居多,漂亮的少,最后一数,就只有这么十来个。
冉习习吃得几乎快要眼泪汪汪,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味道了。人在异国,有的时候,哪怕是手里攥着钞票,都未必能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即便吃到了,味道可能也会差一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不要那么大的压力,看,黑眼圈。”
看了她几眼,律擎寰忍不住出声说道,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冉习习的眼睑处,有些心疼。
要是知道她这么辛苦,他宁可当初不把这个工作交给她来做。
“不会啊,我昨天找到资料了,现在灵感爆棚,一会儿到了公司,说不定,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搞定原片部分。”
冉习习颇有自信地说道。
“哦?”律擎寰挑了挑眉头,似乎感到很意外似的,顺口问下去:“怎么忽然间就找到资料了?在哪里找到的?”
“在……”
她下意识地要说出,是在战行川的书房里,只是,一想到在书房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冉习习立即感到一阵耳热心跳,她急忙改口道:“在一个传统文化网站上,我看到了很多关于古代水墨画的资料,觉得受益匪浅,就提炼出来了很多可以用的元素。”
律擎寰点点头,似乎没有怀疑什么。
然而,因为小小地撒了一个谎,冉习习低头看着剩下的那几个虾饺,忽然间觉得自己不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于是,她默默地盖上,把它放回原位。
“嗯?”
见她不吃了,律擎寰有些疑惑:“怎么了?”
冉习习勉强一笑:“我留着,一会儿开工之后,馋了的时候再吃一个。”
他笑笑,觉得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孩子脾气,倒是很有趣。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一直到律擎寰的手机响起来。
他戴上耳机,接通电话:“什么事情?”
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律擎寰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是很好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冉习习不便出声,她稍微侧过头,小心地留意着他的神态,心中暗自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方是不是在有意压着我们的申请?你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语气十分严肃。
“好,你们先去办,我在开车,到公司以后再说。”
律擎寰又嘱咐了几句,匆匆挂断了电话,继续专心开车。
他虽然不说,可是,冉习习能够察觉得到,这一通电话的到来,令律擎寰很有几分不爽。他不是一个容易产生情绪波动的男人,而他现在却表现出来了一点点,可见,事情比较棘手。
她猜,是不是因为那块地?
脑子里灵光一闪,冉习习倏地想起来,昨天晚上,战行川打的那通电话里,他似乎提到了一个什么处长,据说可以在这个人的身上通融一下,找到小小的突破口。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那块地皮啊?”
她握着双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好像只是在感到好奇而已。
律擎寰看了她一眼,幽幽说道:“嗯。拖了很久了,一直卡在这里。我们在想办法,战行川那边也在想办法。”
见他亲口承认,冉习习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坦白说,她并不想真的参与其中。不过,一想到战行川当年用那么卑劣的手段,搞得刁氏犹如过街老鼠一样,最后被他收于囊中,冉习习忍不住气得连连咬牙。
虽然对刁成羲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可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是,刁氏的的确确是在自己的手上丢掉的。不管她姓什么,不管她是谁,公司丢了,就是丢了,谁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这么一想,冉习习顿时把心一横,她侧过身,认真地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梁处长是谁,但是,他的父亲得了重病,现在需要钱,可能也需要好医院,好医生。你马上让人去找他,说不定会有帮助……”
话音未落,律擎寰已经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刹车声音有些刺耳,后面的几辆车有些躲闪不及,险些发生危险。不过,由于他把车子及时停在了安全线以内,那些司机除了谩骂几声,也无话可说。
“梁处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律擎寰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凝重,看起来,他似乎也很惊讶,为什么冉习习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她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同他直视着:“我不想说,但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刚才说的都是我亲耳听到的。当然,究竟是不是这样,你还是派人调查一下真假,如果真的是这样,也许会对你有帮助。”
尽管冉习习不承认,但是,聪明如律擎寰,还是立刻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她在偶然的情况下,听到了战行川和别人的谈话。
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喜若狂,反而,他陷入了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之中。
一方面,他知道,她所提供的这个信息无比重要,甚至可能扭转乾坤,改变这场争夺战的最终结果。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不应该让她来扮演这样的角色,就好像他是为了得到各种商业机密,才允许战行川把她带回身边一样。
“习习,我不希望你为难……以后,你不用再这样了……”
最终,律擎寰还是向她摇了摇头,抱住她的头,轻轻地在冉习习的眉心上印下一吻。
他的触碰令她的心底一颤,耳边似乎又一次回响起了战行川的话:如果你跟他在一起,你们迟早要上床,你能接受吗?
我……我不能。
她无力地在心头发出无声的哀嚎。
幸好,除了这一吻之外,律擎寰并没有继续对她做什么,他一直都很克制,不想吓到她。
“我不觉得为难。当初他贿赂官员,找人举报刁氏,同样也没有对我心慈手软过。甚至,我怀疑当年的面膜致死案也是他去偷偷找来的黄玉娟夫妇,故意在媒体前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搞垮我的公司。如果不是你收购了‘硫觅’,它或许早就成了历史。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他不亏。”
冉习习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本想劝她放下这些,不要继续执着,可是,就连律擎寰自己都觉得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不是照样对姑姑姑父一家痛下狠手?那时候有人劝他,血浓于水,毕竟是一家人,何苦非要这样做。可是,他却说,他们夺去律氏的时候,又何曾将他和擎宇当成是亲人。
一切善恶,不过是天道好轮回罢了,他想。
再一次发动起车子,律擎寰开往公司,一旁的冉习习默默不语,呆呆地一路看着窗外。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和战行川抗衡,就此放弃,她又不甘心。如果真的想要看到他的报应,只靠着上天的惩罚,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而此刻,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却是一个可以和他一争高下的人物。
到了摄影棚,冉习习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设备和仪器,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她在这方面比较敏感,毕竟涉及商业信息,自己无论多么谨慎,都不为过。
正式开工以后,她便全心投入到其中,和灯光师一口气在棚内工作了一整个上午,就连午饭都是吃的外卖,匆匆休息了一下,又继续拍了两个小时,一直到下午三点,冉习习终于把全部原片搞定了。
她快要累瘫,灯光师更是连呼过瘾。
虽然辛苦,可成效斐然,简单地过了一遍原片,冉习习确定,只要做好后期,这些照片就将成为“雅韵”新款面霜的最终宣传照,在新品发布会上呈献给众人。
一想到那种场面,她不禁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只盼着能够把一切做到最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