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一户生活的地方在苏州,这一点倒是有利了身负重伤的两人。伤好后,去到南京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按时间看,他们从蓬莱驾车到苏州,也就半天的时间,当然那辆车还是跟八鬼佬借的,而八鬼佬是抢的。
卫东回到八鬼佬酒吧拿上衣物行李的时候,八鬼佬得知李作和长卿大侠此战身负重伤,整个人是哭得惊天动地,说什么也要一路跟着找神医。但最终还是被卫东以他腿脚不便,去了也是添乱为由给拒绝了。那四个跟着的领头人硬是被八鬼佬拉着千叮咛万嘱咐,保证誓死保护好两人,才勉强被放走。临走时,卫东提出最好能有私车借他,但八鬼老也没车,于是只好吩咐替他守门的那个大汉到隔壁去抢了私车来,至于钱什么的,让那人找他八鬼佬要便是了。
好在抢来的车还挺大,坐下六人绰绰有余的情况下,还让李作和关长卿毫不费力地躺在了车里平地上。这六人里没一个会开车的,只能靠事先导航好目的地,之后剩下的全交给自动驾驶了。所以驾驶位和副驾上都没坐人,六人全都坐在后舱里,三对三平均面对面坐着。除了鱼仓,其他人脸上全都面露焦急的神色。
卫东更是比其他人都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不停地深呼吸、搓手。他知道,自己这两个兄弟现在都没发出半点声响,那不是因为他们不晓得痛,而是他们一直在忍着。而且这么多年来,一次次战争过来,他们从未受过今天这样的伤,要么一点不可避免的皮外伤,要么就直接战死了。所以他不敢坚信眼前的情况是乐观,反倒更是心里没底。
想到了这,卫东又想到了刚才那四个战神,不禁又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第四轮回的时候第一次碰见绝九战神,当时仅过了几十来招,那些战神就全都败下阵来。第五次轮回战的时候,绝九战神虽说是有了大长进,但自己这边的九人依然遥遥占据上风。而几十年又过去,到了这一次再碰面,他们竟被打得如此狼狈不堪,要是再继续下去,他们连更上层的面都见不到,就直接死在地球层了。
也许潇肃说的是对的,他的选择也是对的。全人类的路该怎么走,真不是他们九人能左右的,先知者们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卫东如此想着,不经神情暗淡地低下了头。
车子刚过了江苏界,继续飞驰着。
林牧生一行人此时刚抵达云行舰,两个执行官兵压着周为走过林牧生旁边,林牧生喊住他们,凑到他们耳边轻声地说。
“带到最下一层的办公室去,让他在那里等我。在我去之前谁都不能见他。”
“是。”
林牧生说完话,发现史川州一直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看着,他一转刚才谨慎的神情,笑着朝史川州招手。
“累了?上去吃点?”
史川州突然惊慌摆手。
“不敢不敢,我虽然没上过云行舰,但也多少听说了点。最上面吃饭的地方可是只有您和那些统领专去的,我这样的身份哪能去啊。”
“这时候那上面什么人也没有,就一起去吧,就当陪我吃饭。”
这时停着执法巡回艇的站台舱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了,跑进来的是林牧生的秘书——段俊。
段俊一进来,神色慌张地来回巡视着,看到林牧生的时候脸色一喜,匆忙跑了过去,打断了林牧生和史川州的对话。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林牧生的耳边说了什么,接着又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一旁。
林牧生仔细听完了话,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继续笑着对史川州说。
“走吧,正好带你见个人,将来也是关系到你仕途的重要人物。”
史川州跟着林牧生一层一层的朝云行舰上层而去,心里不停地打鼓,一刻不得安稳。因为他既害怕又期待。他怕自己这身份到了最上面万一哪里做的不对惹了杀生的罪可不得了。但他期待的是因为刚才听林牧生说,要引荐个重要的人给他见见,还关系到自己将来的仕途,难不成这云行舰上还有比最高执法官更大的官不成。
想到这,史川州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见的就是统领,更会不会是秦亥的父亲听了消息找上门来了,这林牧生正要把自己领去赔罪,要卸磨杀驴了不成。再想到下了艇一路走来也没见其他人,而且林牧生话里说的带上来抵命的周为也不同他一路,恐怕真被自己猜中了。这会儿他只剩下害怕了,一边走着路一边瑟瑟发抖,他比林牧生高出一头的身高,这时看来比林牧生还要矮。
可事已至此,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赌一把见面的人不是秦亥的父亲了。
“卫东大侠,我们就快要到了。”
薛敢看了眼驾驶位的显示屏,发现再有一个弯拐过去就到了。
“我们还不知道到了那要怎么找到神道一户先生。”
卫东长舒了一口气说。
“先到了那再说吧,听神道一男先生说,他的弟弟喜好在那附近的一个公园里和老人下棋,应该就在那周边能找到。”
“好的。到时候您和李作、长卿大侠待在车上,我们几人下去找就行了。”
“不了,还是你们留下两人照看吧,这一户先生听一男先生说和自己长得像,你们肯定没有我对一男先生的长相熟悉,我去找的话更快些。”
“好。那武莽和杜悍你们两人留下,我和白战,还有鱼仓先生一起跟去。”
鱼仓听到这话,瞬间慌了,一个劲地反对。
“我不去,我不去,我也要留下来,我不去找他。”
鱼仓扭过身子,屁股朝向车门,把自己瘦小的躯干抱成了一个球。
“你这人怎么这样,叫你一声先生,你还真倔上了,多个人多双眼睛,你不怕我们回去向一男先生告你的状吗。”
薛敢气愤地把鱼仓提出车厢,扔到了地上。
鱼仓在地上滚了两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薛敢瞪了一眼,灰灰地走到了最前面。
这地方像个古镇,入冬也有一个月了,树叶全都枯的枯,落的落。这里房子还保留着曾经江南烟雨的那种韵味,像副水墨画。他们走过一处石桥就进到了巷子里。
砖瓦铺路,水韵涟漪,人有雅致闲情,这巷子里的烟火气瞬间让人觉得好似还活在百年前一样。
“过了这巷子,沿着河走两百米就到那个公园了。”
鱼仓小巧的身子在河岸的石墩上一蹦一跳地前行,他好似对这很熟悉。
“你认得这里?”
薛敢问他。
“何止认得,你就把我眼睛蒙上了,我都知道怎么走。”
“你既然认得,刚才怎么还不愿意下来帮忙。”
“呵,我倒希望我不认得这里,你要知道都是伤心泪啊。”
“什么意思?”
“等你们见到神道一户就知道了,那人可古怪的很啊。”
他们出了巷子,隔条半米宽的石路,眼前就是那公园了。公园里净是些晒着太阳、锻炼或是下棋的老人。
“这么大,怎么找啊。”
薛敢不禁吐槽一句。
“那有什么难的,好找,好找的很,你们进去就找那个最格格不入的人,就是他了。”
三人按照鱼仓说的格格不入分头开始在公园里寻找。
过了十几分钟,一圈寻找下来,四人又在刚开始的地方碰面,谁都没见到鱼仓所说的格格不入的人,反倒都是差不多的大爷大妈。
“鱼仓,你就说仔细些,一户先生到底长什么样子。”
鱼仓反过来还急了。
“卫东先生不是说了吗,和一男先生差不多的样子,你还让我怎么说。”
“那怎么没有呢?”
“别急,可能还不到时间。马上他就出现了。”
“你到底有没有讲真话,你都去一男先生那多少年了,难道一户先生还不会变变爱好吗?我看继续等下去不是办法,咱们应该分头行动,把寻找范围扩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薛敢焦急地提议,卫东和白战点头同意,但鱼仓不屑地摇头。
“他呀,可不会离开这,这里正合他胃口。只有等在这里,才是……”
鱼仓话还没说话,突然眼神一亮,瞪圆了眼睛,喊了一句。
“靠!来了!”
三人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鱼仓蹭着三人不注意,一溜烟窜到一棵树下躲了起来。
那人越发走得近了,从巷子的阴影里逐渐露出了全身。只见,这神道一户穿着一套笔挺的藏青色西服——紧贴着他消瘦的身子。他双手插在上衣两侧狭窄的口袋里,自认优雅地笔直站立,神气地微微仰头,鼻孔朝人,眼睛透过墨镜的下缝瞄看着前方。
看看那些穿着简陋的老人们,再看看神道一户的这身装扮,那三人终于知道了鱼仓所说的格格不入是怎么一回事。
神道一户清了清嗓子,嘹亮地吆喝一声。
“嘿!各位我来啦!”
被声音吸引的老人全都望向这边,当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
“看呐,神经街溜子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