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珍解宝的万余汉奸军,战力极其低下,本来是给宗弼做向导的,结果根本跟不上宗弼的速度,反而被金军给甩在了后面。其实宗弼根本不需要他们指路,金军对宋国的地形比宋人自己都厉害。之所以接纳解氏兄弟,是因为宗弼看出这对兄弟在祸害百姓上实在是把好手。
解氏兄弟并不知道在宗弼心中,他们只不过是两条疯狗。当然,就算是知道,他们也不敢有什么不满。他们兄弟本是济南城外的猎户,跟着宋江纵横京东西路时,就明白了一个真理,想做官,就要杀人放火。
被宋朝招安之后,貌似粗豪的解氏兄弟反而解甲归田,带着抢掠的大批金银转回了老家。就像是大船上的老鼠,当金兵势如破竹灭辽时,解珍敏感地觉察到宋朝要亡。既然宋朝要灭亡,他们想享受荣华富贵,当然要抱住金兵的大腿。
所以这二人当即暗暗招兵买马,就在济南山口落草为寇。关必胜曾经征讨过他们几次,都被他们仗着熟悉地形逃脱了。等到宗弼率军杀到济南城下,解氏兄弟当即领兵来投,被宗弼封为千户。
解氏兄弟欣喜若狂,更是兢兢业业地侍候金兵大爷。此次进攻应天府,无论是宗弼,还是解氏兄弟,全都憋了一股劲。因为应天府此时已成了中原富商聚集之地。只要拿下应天府,随便抢一个城池,也够十八辈子孙吃喝玩乐。
正因为如此,解氏兄弟的军队虽然被金兵甩在后面,但他们却没有趁势放慢脚步,去抢劫周边的村寨。因为这些村寨都没有太多钱,因为抢这些村寨放慢了脚步,耽误了进入应天府,那可是因大失小。
所以万余解氏匪军一直紧紧追赶着金兵,金兵在曹州城下开战时,他们也已经赶到了东平府。距金兵后军不过三十里。
“快点快点!你们这帮废物!金兵大爷就快拿下曹州府了,你们还慢腾腾地走路,不想去应天府发财了?想就给老子跑快点!”
骑在马上的解珍一手提着铁叉,一手指着身后的队伍,不干不净地骂道。
解宝则把铁叉扛在肩上,对大哥笑道,“老哥,这帮废物这几天可是把腿都跑细了。也难为他们了。金兵大爷都是一人二骑。咱们的人可大多都是步兵。如今跑了七八百里,不过被他们甩下几十里路,实在是奇迹了。”
解珍冷笑道,“说到这个,咱们还要感谢那些不识时务的京东好汉呢。金兵大爷天下无敌,他们竟敢领着乌合之众拦在金兵前路,岂不是自找死路!”
“对对对。”解宝一个劲地点头,“听说兖州的张大拿兄弟,历城的王昆,曲阜的云城,都死在了汉儿军韩常手中。那个韩常恁是善战!”
“兄弟,我和你说,韩常的武功听说仅次于宗弼大帅。以后咱们弟兄可不要得罪了他。”
这对兄弟一边说话,一边向前赶路。此时他们正走到一个叫留力坡的地方,一道上坡路让他们的马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
解珍的耳朵忽然一动,得意洋洋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严肃。他把手一挥,让身后的军队暂时停步。“兄弟,坡上好象有埋伏!”
解宝深知哥哥长了一对顺风耳,在山中打猎时,解珍可以听到一里外老虎的动静。所以他也捏紧了手中铁叉,有点慌张地问道,“孟安那个老家伙不是被金兵击溃了吗?难道东平府还有其他军队吗?”
万余匪军根本不知道为何停步,乱哄哄的,前军停住了,后军却在继续向前,结果挤成了偌大的一团。
解珍解宝此时却来不及呵斥部下了。就在两人的注视之下,一彪骑军出现在留力坡之上,当先一员老将,满脸皱纹,胡须雪白,手提一把雪亮的大刀,正是威震江湖的老孟安。
孟安身边,则是手提六尺铁剑的辛赞。辛赞扫了一眼坡下的万余匪军,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听说解氏兄弟本是梁山余寇,我还以为他们纵横京西,定有一身本事。如今看到他们的军容,我才明白,这不过是两个无胆匹夫罢了。孟师长,辛某愿领一千骑军出击,保准击溃这支匪军。”
孟安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辛赞,捻须笑道,“辛团长,此际可不是慢战之时。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击溃这支汉奸军,然后全军急趋曹州。”
说到这里,孟安把长刀举过头顶,高声喝道,“听我号令,全军突击。”
解珍解宝在看到孟安出现的一刹那,就知道他们兄弟要完了。他们还在山中当猎户时,孟安已经在绿林道上杀出了赫赫声名。宋江率军劫掠四方时,曾经到过孟家村外,结果被孟安孟林父子率领数百民壮杀退。
三十六名好汉尚且奈何不了孟氏父子,何况解氏兄弟二个人。再说了,看到坡上出现的全是骑兵,借着坡势冲下来,绝对是不可阻挡之势。正是因为这个,解珍解宝对视了一眼,当即高声喝道,“快快布下拒马阵。刘歪嘴,你率领五百骑军退到后军,让步军上来,快摆拒马阵,长枪阵。郑愣子,你领一千步兵扎下长枪阵,敢后退一步,老子杀你全家。”
一边命令摆下阵势,解氏兄弟却转到了队伍最后,和刘歪嘴的骑军汇合在了一处。他们只有五百骑军,所以他们不想让五百骑军上前厮杀,而是准备用来逃命的。
之所以现在不逃,是他们还在内心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自己的步兵可以拦住孟安的骑军。
孟安和辛赞都是那种果决的性格,他们二人根本不管坡下的匪军忙些什么,一声令下,当即率领数千骑军冲下坡来。
三千骑军一旦全速冲锋,声势可谓惊天动地。三千柄雪亮的马刀,三千杀气腾腾的勇士,踏踏的马蹄声震落了坡上尚未融尽的白雪,大地似乎都在摇晃。
被解氏兄弟寄以重托的郑愣子虽然有点愣,但却不是傻子。看到一往无前的护民骑军,郑愣子立即就明白过来,就凭身边的这些兄弟,绝对挡不住孟安的冲击。
既然如此,那还等个什么劲,跑呗!
郑愣子把手中长枪一丢,转身就逃。长枪兵本来都被骑军的声势给吓破了胆,都在上牙打着下牙地强撑,郑愣子领头一跑,立即形成了连锁反应,摆拒马的士兵扔下拒马,弓箭手抛下弓箭,长枪手则把长枪扔在地上,大叫大嚷着向后方退去。
“快跑啊。护民军杀来了。”
后面的匪军虽然尚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但一听快跑两个字,全都心领神会地齐齐掉头。转身朝着更后方跑去。
解珍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恨得牙关直咬。“郑愣子这个废物,老子非杀他全家不可!”
解宝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有点焦急地说道,“老哥,大势已去,咱们还是逃命要紧。老孟安可是个疯子。”
解珍有点犹豫。如果没有这万余步军,就算他们兄弟可以逃命,也会在宗弼心中留下无能的印象。说不定连千户的职位都会被拿下。
所谓利令智昏,说的就是此刻的解珍。
就在他犹豫当口,孟安已经用长刀挑开了丈余长的拒马,顺着缺口杀进了抱头逃跑的匪军之中。
“杀杀杀!”
老孟安长刀上下飞舞,所向披靡。郑愣子到底还是没有跑掉,他身上的将官服出卖了他。老孟安催马来到郑愣子身后,郑愣子忽然转身,舞乍着双手大喊道,“我要投。”
最后一个降字尚未出口,孟安的长刀已从郑愣子的脖子上划过。郑愣子的脑袋骨碌碌滚在了地上。
孟安吐了一口唾沫,极为鄙视地说道,“像你这种人渣,老夫才不会要。”
辛赞此时也显示出了他高强的武艺。一把铁剑到了他的手里,威力俨然不亚于孟安的长刀。和孟安不同的是,辛赞一边冲杀,一边高声大喊,“降者不杀!”
孟安喊杀,辛赞喊不杀,很快吓破胆的匪军全都跪在了辛赞马前,给孟安的骑军让开了一条道路。孟安用赞赏的眼神望了一眼辛赞,暗自说道,这个县尉果是将才。
孟安可不管辛赞如何收降这些匪军,他现在只想杀掉解氏兄弟。孟安也曾是绿林中人,但他向来认为,宋廷虽烂,也比金国好百倍。你可以在宋国打家劫舍,但你投降金国,那就是罪不容赦。所以孟安最恨的就是李逵和解氏兄弟这种卖国求荣之辈。
顺着匪军让开的道路,孟安领着数百亲兵,风一般地卷了下去,直扑正在逃跑的解氏兄弟。
解珍解宝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催动胯下战马。并命令刘歪嘴领几十亲卫挡住孟安。结果一向惟令是从的刘歪嘴则是大嘴一歪,“老子可不想死。和你们分开跑,看看孟老疯子追哪个!”
说完这话,当即拔马逃到了一条小路上。解珍解宝还没来得及发火,跟在身后的骑军全都跟着刘歪嘴逃到了小路上,只把解氏兄弟留给了孟安。
“你们这帮怕死鬼!”
解珍火冒三丈,指着逃远的刘歪嘴大骂。
孟安看得分明,当即催马如飞,赶到了解氏兄弟面前。“解珍解宝,看你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逼到绝路的解珍解宝对视了一眼,各持铁叉合击孟安。可惜他们对付猛兽的技巧在老孟安面前,根本用不上。老孟安仅用三招,就把解珍解宝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