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食堂出来时，雪已经下了半个小时左右，四处再次积起厚厚的雪花，尤其是操场上，从前绿色的人工草坪现在是自然的雪场。
操场上已经聚集起不少学生，他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开始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
程风起和祁忱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班级战场，然后迅速的加入进去。
战场上不分敌友，无数雪球四处乱砸，完全是无差别攻击，很快，操场上已经是火热朝天的战场，根本看不清人，雪球乱飞，雪花飘散，操场上是白茫茫一片。
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就会成为一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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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结束后，是一组打扫卫生，收拾的差不多了，李鑫和方识抬起垃圾桶下了楼。
程风起背上书包，祁忱跟着她，“我送你回宿舍吧。”
每次打扫完卫生，教学楼都空了，校园里也没什么人了。程风起没有拒绝，两人走到门外，才发现还有人没有离开。
顾裎炘站在门口，教室熄灯，他落在黑暗里，只有那双眼睛熠熠生辉地看着程风起。
“程风起，我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
祁忱一脸防备，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初中只会闹事打人的主找程风起会有什么正经事。
看到顾裎炘眼里的希望和真诚，程风起对着祁忱歉意一笑：“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宿舍就行。”
“只此一次。”祁忱语气温柔地对程风起说话，随即背着书包从顾裎炘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
路上昏暗的灯光，零零散散的行人。
“我还以为他会对我放狠话呢？”
“他不会的。”程风起偏着头看向顾裎炘。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相信我，而我相信你。”
女生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暖的气流涌入顾裎炘早已冰凉的内心。
“今天是冬至。”
“我知道。”
“我对这些节日本来毫无兴趣，每次同学们，朋友都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一起说笑玩闹，我一点也不想参与，甚至觉得毫无意义。”
程风起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起这些，但她选择不出声，安静倾听男生的话。
“我的家里，只有很多很多的大房子，很多很多房间，但房间是黑白的，房子是空的，除了我再没别人，那房子里只有过我一个人的温度，再无他人，我的父亲只会在屏幕里关心我，从没有冬至陪我吃过饺子，这些就是我整整七年的生活。”
男生的语调低沉，情绪愈发悲伤，好像这世界没有能让他开心的存在。
这些经历应该算是很私人的事 ，可他为什么要讲给她听呢？
男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曾经还以为我没有父亲，我是一个孤儿，因为打我记事起，我就是在一个福利院长大的，院长阿姨说我是被人丢在门口她捡回去的，那时我老爱生病，其他小朋友都爱欺负我，我也总抢不到饭吃，每次被人欺负，我都只会躲在角落里哭。直到有一天，有一个看起来好凶好厉害的女孩子站在我面前，她对我说，男孩子哭鼻子丢不丢脸，她让我跟着她混，她说她会保护我，跟着她，就会有饭吃……”
男生沉浸在回忆里几度哽咽，慢慢红了眼眶。
“姐姐，我害怕。”
“姐姐，这个好好吃，我要留给姐姐。”
“姐姐，小星长大会保护姐姐。”
“姐姐，你会一直陪着小星对不对？”
两人在记忆逐渐相逢，面前的人也与曾经那小小的身影重合。
“我还记得，每一次冬至，姐姐都会给我讲一遍那个故事，说不吃饺子，我的耳朵就会被妖怪吃掉，福利院里每次分出的饺子都不多，很有限，姐姐就会把她的饺子分给我吃，她说我要好好吃饭，这样就会很快长高 ，就可以保护她了，我记得后来有一年，福利院很缺钱，冬至根本没有饺子可以吃了，我当时还特别馋，非要吃到饺子不可，姐姐那么疼我，自己一个人大冬天跑去街上的面馆帮忙洗碗，干了一天，老板就把卖剩下的饺子给了姐姐。”
“那天，就我一个小朋友吃到了饺子……”
后来，冬至就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节日，姐姐，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姐姐，你是不是不要小星了？”
男生的眼泪溢出眼眶，好像受伤的小鹿，惹人心疼，顾裎炘一点一点讲起两人之间的回忆，
也唤起程风起多年前的记忆，那个奶呼呼的小孩子真的长大了啊，她踮起脚把顾裎炘揽在怀里，和小时候一样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安抚他。
“姐姐最喜欢小星了，怎么会不要小星呢？”
认出小星的那一刻，程风起也说不出内心的想法，有激动，有喜悦，但更多的是悲伤，是痛恨，她甚至有些恨，为什么那人将小星带回去却不好好照顾他，原来小星回家后过得一点都不好。
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程风起是把他放在心尖尖上捧着的，那是她最在乎最喜欢的弟弟，是不能被欺负，就连别人说一句，她都会气的把对方打的说不话才会罢手的。
凭什么她一直放在心上的弟弟，却被人如此不珍惜！
“姐姐，我好想你。”
顾裎炘的头埋在程风起肩膀，这么久以来，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依靠，心灵上的依靠。
他可以向她诉说委屈，可以向她抱怨所遭遇的不公，可以向她露出最软弱的一面。
只因为，她是他最在乎的姐姐。
顾裎炘其实原本是打算找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再告诉程风起的，可今天是他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冬至，他按耐不住心中情绪的翻涌。
在看见程风起的那一刻，心理防线直接崩溃，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出，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他只想倒在姐姐怀里大哭一场。
泪水无声的划过脸颊，程风起也哽咽不止，她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现在必须沉静下来，她要照顾小星啊。
程风起动作轻柔的摸着顾裎炘的头发，她推开男生，替他擦去眼泪，然后扬起嘴角：“小星不是找到姐姐了吗？不要再哭了，姐姐是不是告诉过你，男子汉是不可以哭的。”
“嗯。”顾裎炘立马用手抹干眼泪，好像生怕程风起会因为他哭不喜欢他一样。
“以后，姐姐都会陪着你，我们不会再分开。”
“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