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青云天微亮便起来,拜月问说穿那件衣裳好,青云却道:“岚秋,你觉得今日我怎样打扮好?”
岚秋思虑了下,才郑重说:“先前帮小主收东西时,见到一件浅色暗花细丝褶缎裙,奴婢以为就很好,至于发型,稍稍绾一下,做个堕马髻也就是了。”
“拜月,还不快按岚秋说的做? "拜月应声,手上不停,青云则看着岚秋微笑,“很合我的意。岚秋,这些东西,你都帮我看一看,深宫里我们若是能一直做伴,实在是一桩好事。
岚秋也有几分动容,过来帮青云绾发,认真地道:“小主不嫌弃奴婢就好,奴婢也会尽心竭力。”
因柔妃一早就同她打过招呼,说自己身体不大好,会晚些到,青云是刚入宫的人,尊重皇贵妃为上,让她自己先去,不必等她。
而青云到衍庆宫兰林殿外时,已有人先到了,明丽娇俏,正是选秀时就说过话的荣时屏。这其中也有个缘故,她所住的正是衍庆宫中的明月阁,离兰林殿最近。
荣时屏看到青云,不情不愿地过来行礼,青云颔首,还未说“荣美人请平身”,荣时屏已经自顾自地站直。岚秋心下就有些不忿,然而身边的小主却十分淡然,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渐渐地,人来得差不多了,慕如念与她几天没见,标标准准地行过礼,才挽着手说话,“姐姐与柔妃娘娘同住,还好相处么?”
青云点头,“柔妃性子很好,从不为难人。倒是你,待会儿给 皇贵妃请安后,你来一趟我宫里, 我备了些东西,行走后宫,你总得有打点之物。
慕如念的父亲不贪钱不谋私,此次进宫虽然举全家之力给她筹备,终究不如其他嫔妃家底殷实,就这么短短几日,已经有下人暗暗嘲讽,纵然慕如念好性儿,青云这话又说得委婉,她还是红了双颊,低声说:“劳姐姐费心,可这些东西都是姐姐家里为姐姐备的,我....
青云打断她的话,安抚道:“以后深宫里你才是我的家人,须得互相照顾,若是认我做姐姐,就别客气。”说到这里,怕慕如念再推拒,就另找了话来问她,“贴身的丫头可还好?方才她见我们说话,就往后退了退,倒是很识趣。”
“痕儿大我几岁,我初来乍到,怯怯的,她却很厉害,帮我管住下面的人。她说她先前是在御膳房劳作,现在被调过来伺候我,已经很满足了。”
慕如念为自己的婢女说好话,青云听她这么说也放心很多,只嘱咐道:“可你也不能太软弱,时间长了总有那起子小人见你可欺,而你也是父母捧着养大的,怎能容人作践。
青云这话说得直白,但慕如念懂全是为她好,当即点头答应,还道:“以后能和姐姐常见,姐姐千万多教教我。”
说了会儿话,也不觉得等待时间漫长,等宫里几个高位娘娘陆续到后,皇贵妃身边的李公公便出来,请诸位进去,各宫主位都入座后,如青云这样的刚入宫的秀女,则都是静默而立。
皇贵妃一袭淡黄色的宫装,上面以彩线绣了大朵的牡丹,甚是华贵,偏偏她眉目湛然,面如满月,这身衣服衬得她越发高贵。低眸扫了一圈,刚要说话,李公公在门外唱喏:“雅容华到。”
青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雅容华便是那个皇上喜爱、亲自赐了封号的嫔妃。
坐在高位的娘娘们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声,雅容华尖尖的下巴,纤弱的身材,一把嗓音如黄莺出谷:“嫔妾来迟,请皇贵妃恕罪。”
皇贵妃氤氲起温和的笑容,“来了就快入座吧,各位妹妹还等着拜见你呢。
雅容华还未说话,一旁的婉嫔裴婉修已经抢着道:“娘娘,嫔妾想着昨夜雅容华侍寝,想来今天身子不爽快,所以来迟了,可宫里诸位妹妹是来拜见娘娘的呀,娘娘这么说,雅容华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雅容华听她这么说,却不见反唇相讥,而是惯了的模样,向皇贵妃行了礼,就坐在该坐的位置。
皇贵妃明知婉嫔是在挑拨雅容华和其他嫔妃的关系,当下也不说什么,而是当做没听见的样子,示意身边的凌香可以开始请安了。
凌香便引导着新进的秀女向各位主子行礼,先是皇贵妃,她位同副后,虽不至于三拜九叩,礼节也比平日里的繁复许多,直到听得皇贵妃一句:“诸位妹妹们平身罢。”众人才在心里舒了口气。
皇贵妃之下无贵妃,排下来便是正二品的柔妃。白初微一向清冷,这会儿也并不立威摆谱,摆了摆手,言道:“请平身。”
再之后便是从二品的丽昭仪、正三品的静嫔与婉嫔,这些都是寻常礼节便过去了,到了雅容华,凌香说:“雅小主并非一宫主位,相互见一见也就是了。”
青云知道这宫里从正三品嫔位开始,才算一宫主位,但没想到的是,雅容华不过是稍稍受宠些,又只在正四品的位置,就如此不受人待见。
自然,她高青云不过正五品而已,又才入宫,自己已是如履薄冰,别人的事心上过一过也就罢了。
如此见过了人,皇贵妃便开始训话,说的无非是“要和睦相处,不可嫉妒争吵,作为宫嫔要自己看重自己的身子,为皇家绵延子嗣”之类的话。
皇贵妃端着身份,又全程参与了选秀女,不会一个一个把人挑出来看,可总有人会忍不住,待训话完了,婉嫔第一个问:“不知哪位是高昭华?”
青云上前一步,福了福,回道:“见过婉嫔娘娘。”
裴婉修上下打量了一番高青云,心里是难言的滋味,虽说这位高昭华容颜确实不俗,但也真真是自己老了,远不如十来岁的小姑娘水灵,肤色白里透红,看着就喜人。
可裴婉修口中说的是:“早前就听说了这次选秀里出了个难得的美人,正是这位高昭华,现在一见却也不是白担了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