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不知何方,一道飘渺的声音传入,不似武将那般的浑厚,但更能够蛊惑人心。仿佛听到了声音,心里觉认定了他说的话是对的。
袁军一队斥候竟然全部傻愣愣的呆在原地,完全惊‘呆’了。要是这个时候敌军突然偷袭,哪怕是随便的意思意思两拨箭雨也吃不了兜着走。轻则损伤大半,重则全军覆没。
“是谁?谁在说话?”
“快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就是,老子可不怕鬼!”
“……”
袁军斥候队长大声喊道,周旁的几人也不甘落后,似乎这样能够让他们心中的恐惧少一分,安慰多一分。
同时,斥候队中不忘对身边的同伴低声传信,提醒他们,“你们几个时刻准备好,一旦有机会就赶紧离开!告诉将军说曹军果然有埋伏!”
众人脸色严肃,气氛低沉,心知今日很可能凶多吉少,但有一丝希望还是比没有的强。斥候队长这话已经表明目前形势十分严峻,能够跑出去一个便是一个。
似乎以为曹军还会和他们多说几句,至少也得来一句轻蔑的嘲笑,亦或是大声反驳‘我不是鬼’之类的。
却不曾想到...
一支冷箭嗖的一下破空而来,不像是想要将他们全部射杀。因为要是如此的话,只需要下令弓箭队几波轮射便完事儿。
这倒像是在玩猫儿戏耍老鼠的游戏。
“不好!快走!”
突然,斥候队长脸色一沉,大声喝道。手上动作不慢,狠狠的夹紧马腹用力的猛抽。马儿吃痛,高昂一声,飞快的超前奔去。
视之,众人连连分散开来,如今再往南方走便是曹军的前营,所以只剩下三条路给他们选择。东面平原,多有湖泊沼泽之地;西面山川,群林,乃是陡峭不平的山地。
最后便是北撤,自然,所以人都是选择了这一条路。因为张颌的五千骑兵就在身后,汇合大部队,便无性命之忧。
“你们以为你们走得了么?”
一道轻不可闻的低叹,东南方一处高坡上,一道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数名高头大汉,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样魁梧的身材,在曹营也是不容多见的。
这些士兵分明就是曹操的近卫军——虎贲军嘛!然而,这个说话的人并不是曹操,而是曹操身边重要的谋士——程昱。
程昱双手负在身后,遥遥的看了一眼已经跑出三里地的袁军斥候队。语气平淡,冷静的说道。
“发信号,让于禁将军动手!”
末了,程昱又补充了一句,“不必留活口!”
这些斥候也许知道一点儿张颌大军的动向,可是对于程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张颌已经被伪绝涧之中,计策成功了一半儿。程昱自然不会担心他能够逃出生天。
绝涧,水流湍急,河床深浚的溪谷,军队难以通行。
为什么说是伪绝涧呢!因为曹操、梁诚等人合计出来设伏张颌的地点类似绝涧的地形,但不是。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伪绝涧的地势比右面的湖泊略地...
嗖!嗖!嗖!
三支赤红的火焰箭冲天而起,东北面五里处的同样升起了三支品字型火焰箭。
远远逃遁的袁军斥候忽然感觉心头猛颤,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股浓浓的惧意在内心深处莫名的升起来,久久挥之不去。
下一刻,他们明白了这是什么原因。
轰隆隆,轰隆隆...
铺天盖地的浪潮迎面而来,泛白的微光在月色的映照之下显得那般的美艳。然而,这些在袁军看来,却是如同深渊巨兽一般的恶鬼。
“这是洪水?”
斥候队长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最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因为下一刻,他们整个斥候小队的身影已经被浪潮给淹没了。
东南方向的山坡上,程昱领着两千兵马,以及早早准备好的竹筏整戈待命。眼底的不屑之意不言而喻。
袁军作为攻方,自然是要越界到曹营的地盘上作战。因此,曹军便多出了一个优势,那就是地利。
真以为夏侯惇的营盘是随随便便的扎在笼城前就完事儿了么?曹军前营可不仅仅是为了和右营遥相呼应,更重要的是,这里如同一根铁定钉在了袁军进攻路线上的咽喉之处。
袁军可以选择绕过夏侯惇的前营直接攻打曹操的笼城,但以袁绍的性子已经他手底下谋士团的智商是不可能犯这么蠢的错误。
因此,袁绍想要进攻,必须拔掉这颗钉子。不然,前营、右营左右合围,直接断了袁军的退路,那时候,进攻官渡笼城曹操所在营盘的袁军便成了孤军。
可是想要拔出这颗钉子,自然就得按照曹军的规则来。这前面的第一道坎儿,就是这处伪绝涧的地形。低于右面湖泊,只要凿开一个小口子,湖水立马倾泻灌满整个地势低洼的平原地带。
当然,袁军也可以选择攻打兵力空虚的曹仁右营。不过,他们毕竟没有那么选择嘛...
看着一片汪洋的河面,一名小将低声询问。
“护军大人,我等何时行动?”
小将口中的护军大人自然是指的程昱,而合兵之后的军师曹操任命给了梁诚。
“不急!东面的湖水灌下是个好计,但是这点水量并不足以让袁军全军覆没。我们需要等待袁军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出击,方可至胜。”
程昱语气平淡,眼底闪过睿智的光芒。
身旁的小将确实听得云里雾里的,难道护军大人知道袁军何时精疲力尽?
“何时袁军才会精疲力尽呢?”
小将充分发挥了‘不耻下问’的美好品德,程昱也没有生气,淡淡的瞥了一眼对方,扯了扯嘴角。好像是在笑吧,绝对是在笑!
“等到湖水开始退去,袁军再次集结的时候便是我军进攻的时机。”
湖水开始退去的时候,袁军骑兵定然会以为留住了性命,同时不遗余力的帮助战友渡过劫难。
当他们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经过大水的冲袭,本就消耗极大,身体酸软无力。心里在这么一放松,那可是真的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了。
如同行军数十里之后的大军虽然十分的疲惫,但也能够凭借着一鼓作气的毅力咬牙坚持。此时碰上敌军,还有一战之力。
可要是等到他们行军数十里之后,埋锅造饭饱饱的吃上一顿,歇息了片刻。再要他们拿起兵器作战的话,可真是要了老命。
先不说这样的士兵还能不能够站起来,关键是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肚子痛可就麻烦了。这是常识,可能许多人知道却不会注意。
吃得太饱,小跑几步就会肚子痛。这是因为,饭后胃处于充盈状态,即使是很轻微的运动也会使胃收到震动,增加肠胃负担,影响消化功能。
当梁诚提起这个的时候,程昱一脸的敬佩,毫不遮掩。虽然他知道吃了饭不宜剧烈运动,但听到从梁诚口中冒出来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词汇,还是为之一振的。
大水来得快,去的也快。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湖水便不在往上涨了,渐渐的,有了隐退之势。是时候了,看了一眼这些个等得不耐烦的大头兵,程昱暗暗想到。
“发信号!让于禁、李典准备。一旦听到双方交战的声音,立即给我合围过来!”
五千骑兵?袁绍在梁诚手上丢了几乎有一万骑兵了。饶是袁绍坐拥并、幽二州。骑兵这么败家下去,他也拿不出更多的战马来了。
关键不在于兵,而在于马。
战马可不是随随便便拉出一匹马就是战马,战马是需要精挑细选的品种优良的马匹加以训练才是一匹战马。
“是!”
传信兵立即应道。
信号既出,程昱不再耽搁,直接下令让身后的两千士卒乘上竹筏往北追杀还在游水的袁军骑兵。
如今水位已经退去,并不深,骑在高头大马上,坎坎能够露出半截身子。战马也能勉强的露出一个脑袋,不被湖水给淹没了。
劫后余生的张颌还没有来的欢喜,便被身旁的一名骑兵的惊呼给吸引了过去。
张颌脸色沉沉的望着南面,虽然是夜里,但竹筏破水而来的声响还是十分的清楚。顿时间,他的眼底一抹低沉闪过。
这曹军果然是信奉了梁诚的那句‘至理名言’——趁你病要你命!
都不给人一个喘气儿的时间,咒骂归咒骂,张颌眼珠子急急的扫过,想要想办法。
骑兵是最强大的兵种,可到了水里,两千水军就能把十万骑兵杀得人仰马翻。其实,根本不用对方杀,若是水深,淹都淹死了。
“全军向西突进!”
张颌不再犹豫,只有西面的大山里面能够求得一丝生机。可在水里,如何突进?
他的话音刚落,前一刻还远在五里开外的曹军,这一刻已经近在百步之外了。
“降者免死!三息之内,手中还握有兵器者,杀无赦!”
“降者免死!降者免死!”
“不降者杀无赦!不降者杀无赦!”
一时间,曹军气势如虹的震天喊杀声响彻山谷,回音寥寥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