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烟后面的课都没有来。
肖老师也看见了贴吧的那个视频。
上课的氛围都特别严肃,第一次没有人在课上兴奋的杠老肖。
“想必大家都看见蒋云烟那个视频。”老肖站在讲台上,没有隐瞒,毕竟底下的同学比他还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会好好和她说的,大家就和以前一样,不要因为这种事情排挤同学。”
下课后,老肖叫走了余朝阳。
老肖把眼镜摘下,随手扔在桌上,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只是短短半天时间,他明显憔悴了很多。
“朝阳啊,其实老师之前也听说了蒋云烟的事情,本来是不该放在我们班的,但是老师相信没有哪个孩子天性是恶的,所以我抱有侥幸。”他喝了一大口和他年龄不匹配的枸杞水,慢慢嚼着枸杞说道。
枸杞已经泡的索然无味了,他本来想吐掉的,但垃圾桶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又懒得找,只能含着苦味吃下去。
蒋云烟转校过来的原因作为老师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希望蒋云烟能在这个其乐融融的班级里变好。
他确实有赌的成分,赌蒋云烟和余朝阳能和好。
“你不用管那么多,好好学习就好了,蒋云烟那边的事情老师会想办法解决的。”
余朝阳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老肖,仿佛这事件的主人公并不是她。
但她是还没有缓过来,最后的记忆还停在和蒋云烟对质的那个时候。
看见余朝阳怎么沉默,老肖更担心了:“如果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说。”
余朝阳还是沉默,老肖还想说点什么,正好有同学进来了,只能闭嘴又喝了一口枸杞水。
“好了朝阳,回去学习吧。”
余朝阳低头离开办公室,走到走廊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靠在走廊旁边的墙边,拿出手机,又一次点开了贴吧的那个视频。
不管再看多少次,想到那个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手抖。
这视频是谁发的。
抬眼看见发帖者的ID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ID。
黄昏袭来,给人一种寒冬里暖洋洋的错觉,撒在这个城市,想是个有故事的虚拟世界。
余朝阳没有回家,推开楼顶的门,宋南方睡在天台边上,膝盖以下的脚在外面。
头发被映照出橘黄色,双手枕在头下,过于恬静。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的睫毛颤了颤。
余朝阳知道他没有睡着,走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你在啊。”
宋南方抬起一只手,手臂盖住自己,闷声咳了几声。
余朝阳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拜托他了:“帮我保密,不能让我妈知道。”
他手臂还盖在脸上,可能觉得夕阳刺眼,往上移了点遮住眼睛,漏出嘴唇和鼻子,轻声嗯了一声。
声音有些沙哑,喉结随着声音滚动,美丽且危险,嘴唇自然微张,嘴角微微向下,这种嘴型不管什么长相都好看。
如果是长得稍微乖一点的脸型,就会显得很无辜。相反如果是侵略性的长相,就会看起来很拽。
宋南方就属于后者,他不爱笑,总是慵懒的样子,余朝阳第一眼看见他就有种这人不好惹的感觉。
但他在班上笑的很多,很大程度缓解了这种侵略性,给班上的人一种错觉似乎挺平易近人的。
余朝阳没有说过,她很喜欢他的嘴唇,怕被当成是变态。
可能是盯着他的嘴唇太长时间了,余朝阳内心大呼不好,心虚的移开视线。
余朝阳问:“你为什么喜欢来楼顶?”
像她这种人,上楼顶无非就是在酝酿,透气只是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时常会想象,如果她离开了,会有什么不同呢。
宋南方沉默了很久,余朝阳一直在等他。
“谁知道呢?”
余朝阳虽然已经和宋南方调到了同一频道,但她不理解。
宋南方明明什么都有,住在环境好的地方,有爱他的爸爸,有很多好朋友,长的好看,学习又好,没有经历和她一样的事情。
为什么会和她这种人混为一谈。
一阵风吹过,余朝阳打了个寒碜。
宋南方双手撑起自己,没有看旁边的人,短暂眺望远方,手一撑,摇摇晃晃起身:“真舒服。”
余朝阳觉得这人有毛病,但他已经双手插兜离开。
余朝阳回头看他的背影:“你去哪?”
他没有停下脚步,跨进楼梯间:“冷,回去了。”
真是奇怪的人。
一大早上余朝阳一个人走到教室,她最近几乎没怎么和宋南方一起上学,直到上课了宋南方都没有出现。
余朝阳不知道该问谁,他一整天都没有来学校,大家的反应似乎都很正常,就连严厉的数学老师也只是瞥了他那边一眼,什么也没说。
放学后余朝阳堵到了自行车停放处取车的杨晨,一把抓住他的自行车车头,说什么也不让他走:“宋南方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杨晨思考了一下:“哦~可能是去医院了吧。”
这是余朝阳第一次听说的事情,她很奇怪:“医院?为什么?”
杨晨一脸八卦的笑,单手撑着自行车,脚搭在一边,校服外套还系在腰上:“还说你不喜欢,太在意了吧?”
余朝阳急忙狡辩,虽然手足无措的样子看起来是在心虚:“我只是好奇。”
杨晨逗她逗的津津有味,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过一段时间会请假一次,可能也不是去医院,诶呀不清楚我们从来不问他的。”
她怎么不知道。
按理说这种事情同学朋友不清楚,她四舍五入作为家人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宋叔叔也没有提到过。
妈妈也没有提到过。
杨晨就正经了一秒:“不过……小惠说看见你们在小巷子牵手诶,什么情况?”
一提到那个时候,余朝阳瞬间脸红,说话都结巴:“误误误会,我们那时候……”
体育委员探着个脑袋到处找人,看见聊天的两人,远远就叫余朝阳:“余朝阳刚好你在,老师叫你帮我一起去搬一下海绵垫。”
余朝阳一脸莫名其妙,想不通为什么要叫她。
体育委员看见她犹犹豫豫,解释道:“体育老师说了可以加平时分。”
这么一解释好像说的过去了。
她体育太差了,体育老师可能不想她挂科,有这些帮忙的事情都叫一叫她,用加平时分均衡一下。
余朝阳认栽:“我去我去。”
“那我先回家了,我妹在家等我呢,就不帮你们了。”杨晨摆了摆手,跨上自行车离开。
海绵垫存放的器材室在操场的一角,他们要做的是体育课上完遗留在操场的海绵垫收回器材室。
一般上完课体育委员都会负责好收回器材,所以留在操场的海绵垫并不多,一次性就能拿完。
器材室的门一打开,灰尘一涌而出,余朝阳扭过头用手在脸前挥了挥,跟着体育委员进器材室。
器材室并不大,但收集了所有体育器材,中间有一个大架子,架子上放的都是羽毛球拍排球之类的,器材经常有人用还是新的,架子上都是灰。
海绵垫放置的地方是要穿过架子的最里面。
体育委员从地上抱起放的乱七八糟的一条条羽毛球,把它们摆在架子上,指了指不多的海绵垫:“就这些,你把这边搬过去,我收拾羽毛球。”
“好。”余朝阳点点头,抱着一个海绵垫拿进去,穿过架子,后面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体育委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她以为是风吹的把门关上了,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过去开门,发现打不开。
余朝阳敲了敲门,激起一阵灰尘:“体委?你在外面吗?”
没有人回答,余朝阳这才感觉不对劲。
她有些着急了,更大力敲门。
体育委员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有些模糊不清,但一字一字打在余朝阳心上:“对不起余朝阳,我是被迫的,你千万别和老肖说,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你先放我出去!”
余朝阳怎么也没想到,和她毫无交集的体育委员也在看着蒋云烟的面子上也会这么对她。
门外彻底没了声音,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余朝阳一个人。
“喂!”余朝阳用尽全力敲了几下,虽然她知道这完全无济于事。
她突然呼吸困难,吃痛的捂住胸口,大口喘气,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滴落。
无力的靠在架子边,慢慢滑坐在地上,不小心划到了手,开了一个小口子,可她无暇顾及。
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所有的东西只是在快乐的跳着转圈舞蹈,她把头枕在架子上,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稍微平静了一点,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狼狈的擦掉眼泪,抖到点了几次才点到通讯录。
找到谢思思的号码,她没有力气举起手机,只能按开免提,把手机放在腿上。
冰冷的女色从电话里传出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拜托……”
余朝阳强忍着眼泪,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