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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彼此相思不相知

一言不合难再续,苏嫣若与韩湘雪终是不欢而散。

韩湘雪觉得这深宫是能腐蚀人的本性的,苏嫣若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苏嫣若了。

苏嫣若却觉得,连心雅不是那么容易就跨下的人,这或许是她的另一个计谋,她真的是不敢再相信连心雅了。

只是虽然说着不相信,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苏嫣若回流云居之后一直都心事重重的,在想些什么事情,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是那么清楚。很多时候都会想到连心雅的事,苏嫣若知道自己容易心软,她也知道心软容易害了自己。她害怕自己会心软,所以迟迟不肯再去看连心雅。

慕容宸也看出了苏嫣若有心事,奈何他自己也忙,不能时时陪着她,便请了赵潇云进宫。

苏嫣若见到赵潇云是很高兴的,赵潇云看着她却很无奈。

“姐姐是笨蛋吗?才多久没见就憔悴了许多。”赵潇云摇头道,“你有什么心事是不能对陛下说的?他见日渐憔悴,心里只怕是急得很。”

苏嫣若无奈道:“不过是小事罢了,我也不想让他烦心,所以便没对他说。”

赵潇云皱眉:“陛下既然在乎你,只要是会让姐姐烦心的事情对他而言都不会是小事。姐姐觉得不告诉他是不想让他烦心,可是姐姐不说,陛下只会更担心。”

“还不就是心雅的事情,陛下似乎不愿意提起心雅,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苏嫣若叹息道,“韩姐姐也叫我去探望心雅,可我跟她……”

赵潇云奇怪道:“姐姐不是向来最关心莲柔妃的吗?怎么这次竟然因为不想去看她而烦心?”

苏嫣若垂下眼帘低声道:“因为我不确定她这是装疯还是假疯。云儿,心雅是个多疑的人,一个多疑的人往往也不值得让人相信。”

“我听人说,她现在神智确实不大清醒。前两日连少奶奶进宫来探望过她,出宫后竟是哭个不停。只怕莲柔妃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赵潇云叹道,“姐姐到底为什么忽然不信她了?”

苏嫣若摇头道:“我知你不喜欢棠淑妃,只是心雅肚子里的孩子确实与她无关。那日心雅落水她也是真想去救心雅的,而后心雅又落回水里,却是心雅自己挣开的手。她为了扳倒棠淑妃,连自己的孩子都肯牺牲,你让我怎么信她?”

“姐姐怎么就知道纳兰海棠是真想救她的?姐姐怎么就知道那孩子是柔妃自己设计弄没的?”赵潇云皱眉,她确实不喜欢纳兰海棠,甚至对其有很大的偏见,所以没办法相信苏嫣若这话。

“只因一段难提的往事,海棠进宫,本就是被迫的。”苏嫣若附在赵潇云耳边低语道,“云儿,这事我也就只敢告诉你了,你可千万别再告诉他人了。”

赵潇云怔怔的,还是无法从苏嫣若刚刚说的话中回过神来。从来都对纳兰海棠抱着敌意的她,要如何相信那个她一直讨厌的人竟然是无辜的受害者。只是,慕容宸没有道理为了纳兰海棠编这种谎话。

又想到赵剑飞为了纳兰海棠推拒了不少婚事,赵潇云唏嘘不已。

这世上,终不是谁都幸运的。

即使如此,她对纳兰海棠依旧是没感情的,对连心雅还有些昔日情分。

赵潇云问道:“难道姐姐就真的不再管她了吗?不管以前如何,她现在疯了也算是种报应。姐姐如果不管她了,在这宫里她只怕会被人欺负的。”

苏嫣若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许久她才抬头道:“云儿,你可听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王爷篡位失败,为逃一死便选择装疯。当时的皇帝信了他,饶过他一命将他放逐到外面去。几年之后他兵强马壮卷土重来,终于篡位成功,还逼死了那时的皇帝。”

赵潇云眉皱得更深:“姐姐的意思是……”

“心雅是个极聪明的人,知道怎么样才对自己更有利。她已不再信我,我也无法信她。可我还是,我还是……”

“姐姐既然放心不下,何不就去看看。有我陪着你,不会有事的。”赵潇云提议道。

苏嫣若看了看赵潇云,最后点了点头,答应了。云儿的性子比她强硬些,有她在身边自己也觉得安心些。

苏嫣若与赵潇云一同去了莲华宫,在门口令人通报,却迟迟没有得到入内的消息。

奉璧不由气道:“怎么说娘娘现在的地位也不会输于她,她怎么如此不知礼数,竟不让娘娘进去?”

赵潇云也是皱眉,这种举动确实不该。

“苏贵妃,宣王妃,真是对不住了,柔妃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你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好不容易等来回应,得到的却只有这一句。其实不进去也好,苏嫣若并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连心雅。

那日在莲华宫,她总觉得连心雅是恨她入骨的。若真再见到,只怕也只是将两人的关系闹得更僵硬罢了。

赵潇云对这回答却不满意:“本宫明明听到里面传出两人说话的声音。试问,若真是柔妃歇下了,谁又那么大胆将话说得那样大声?”

“哪里有什么声音?奴才怎么没听见?怕是王妃听错了。”那门口的侍卫呵呵笑了两声,看似诚恳,只是那态度总让赵潇云觉得不舒服。

“哦?你这话是说本宫耳朵不大好使还故意为难你们吗?”赵潇云冷冷道。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在说实话,若……”

“啪——”赵潇云一巴掌打了过去,“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不肯好好说话,非要顶撞本宫。里面有没有人说话,本宫听得分明,你对本宫撒谎,这罪过……”

“王妃,罢了。奴才也没多少胆子,不过是主子不肯见客罢了,我们先回去吧!”苏嫣若拉住了赵潇云。

她想,她也过来了,既然连心雅不想见她那就罢了。没有谁是谁非,只是过往情谊不在了。

赵潇云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好,也不再坚持。这终究还是苏嫣若自己的事情,她既然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那自己再怎么想帮她也是没用的。

只是有些话,赵潇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若是柔妃真疯了,又怎么会拒绝别人探望?想来也是那些大胆的奴才妄自阻扰罢了。”

苏嫣若摇了摇头,低声道:“她那样聪明的人是不会疯的,更不可能让别人到自己头上去。”

赵潇云见她神色又不对了,忙拍了她一下:“姐姐若不愿见她便罢了,别再多想了。别那边还神志不清的,姐姐这里也神神叨叨的。”

苏嫣若点了点头,这些她也知道。可即使她不愿去想,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里。

苏嫣若想试着洒脱,却总办不到。再这样下去,或许疯掉的人就会变成自己吧!

赵潇云来这一趟也是什么都办成,倒把自己搞得很忧虑。一想到过几天慕容澈会带着她去赵家吃饭,她心里就觉得别扭。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赵剑飞,总觉得这件事情瞒着赵剑飞似乎太对不起他了。可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什么都做不到,还徒增伤感罢了。

赵潇云告别了苏嫣若准备离宫,却鬼使神差地走到棠香苑附近的碎月池。

巧的是,纳兰海棠正坐在碎月池边上的凉亭中。纳兰海棠手里拈了朵海棠花,失神的不知道在看哪里。

赵潇云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她的,却忍不住上前对她行了礼:“见过淑妃娘娘。”

纳兰海棠收回心神,看向赵潇云的目光带着微讶:“原来是宣亲王妃,怎么到本宫这儿来了?”

“恰巧路过罢了,见娘娘在此便过来和娘娘道个安。”

“王妃如此客气,还真是难得得很。”纳兰海棠微微一笑。她也是个聪明人,见到赵潇云便能将赵潇云与“江水云”的事情猜出几分。

久别一年,其实还记得赵潇云相貌的人不多,只当是江水云与赵潇云生得极像罢了。

“娘娘说笑了,本宫只是……”

赵潇云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她以前对纳兰海棠的态度确实从未好过。这忽然放柔态度,纳兰海棠觉得奇怪,她也不大适应。

“只是什么?”

纳兰海棠看着她似笑非笑,也没等赵潇云回答,她便看了看手里的海棠花,将其扔入水中,起身懒懒道:“本宫乏了先行一步,王妃请便。”

见纳兰海棠走了,赵潇云沉默了会儿,又走到刚刚纳兰海棠站过的地方。她看着落入水里的那朵海棠,失神了很久。

池上花残的画面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纳兰海棠与赵剑飞却是君有情妾有心,奈何命运弄人,他与她只能两相分离。

彼此相思不相知,可悲可叹可奈何?

赵潇云长叹一声,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人这一生,想改变的事有很多,却也有太多事是办不到的。

赵潇云觉得自己现在得来的都是侥幸,又如何帮得了他们呢?

罢了,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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