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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一片冰心惨将欺

要发生过什么,才能铸就韩湘雪这样淡然的性子,苏嫣若不能明白。

韩湘雪现在的态度可以说是对什么都看淡了,也可以说是心灰意冷对什么都不抱希望了。

苏嫣若记得她以前待人是很热心的,她现在虽然也待人很好,但总是淡漠了些。

韩湘雪并无意多提那件事,与苏嫣若随意唠嗑了两句,又嘱咐苏嫣若小心些,便要离开了。

苏嫣若点了点头,起身就要送她。

没到门口,韩湘雪又叹道:“你也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是随时可能翻脸的。你不是棠淑妃也不是莲柔妃,没有她们那样的背景,很容易被欺负的。你身边的每个人,你都可以信,却也都不可全信,明白了吗?”

苏嫣若笑道:“明白了,那对姐姐呢?也不可全信吗?”

韩湘雪摇头,神情变得淡漠:“嫣若,你该明白,人都是自私的。我现在什么都不争了,也什么都不抢了。只是嫣若,我还要顾及到整个韩家。若有一天,有人拿韩家来威胁我欺骗你,陷害你,我恐怕只能对不住你了。”

苏嫣若心下一凛,韩湘雪这话倒是说得一点都没错。

韩湘雪现在虽然不为自己争什么了,但她还是要保全自己家族的。她的与世无争,只建立在韩家稳定无忧的基础上。

一旦韩家受到威胁,那韩湘雪也无法做到坐视不理。不管表现得再怎么淡然出尘,她始终也只是个俗人,放不下对家人的牵挂。

苏嫣若对此也能理解,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叹道:“若真有那一日,嫣若不会怪姐姐的。人之常情罢了,嫣若既能理解,便无法责怪。”

“真到了那天再说吧!这宫里我现在信的人只有你和心雅了,只希望不会有那天。”韩湘雪苦笑了声,“好了,我走了,你进去吧!”

韩湘雪离去后,苏嫣若还站在那里,她站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事情。只是回过神来,好像又不记得自己想过什么了。

“苏美人,你怎么了?”奉璧不解地问。

“没事。”苏嫣若摇了摇头,又道,“我不在的这一年里,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奉璧皱眉道:“这后宫向来是个多事之地,每天都有事情发生。苏美人想问的是,韩婉嫔的事吧!”

“嗯。”苏嫣若点头,她现在最好奇的的确是韩湘雪的事。

“美人走后,后宫的几位妃嫔的住所稍微做了一下调整,韩婉嫔那时还是个美人,被安排和王昭容和秦昭容住一块儿。美人也知道,韩婉嫔出身名门,性子极好,一直将那两位昭容都当做自己的亲姐妹对待。只是她待人好,人家却……”

韩湘雪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比那两位昭容大了一个等级,却从来不摆架子。她家世好,为人也好,经常能得到各种赏赐。

另外两位昭容家境一般,样貌表现也是一般,时常被人忽略。韩湘雪想着,大家都是住在一块儿的,应该互相照料,每次得了赏赐都会让她们先挑些自己喜欢的去。

起初那两人还很拘谨,只是随便拿了两样。后来胆子也被韩湘雪渐渐惯了出来,有一次王昭容看中了一对上好的白玉镯,那玉镯一看就是那堆赏赐里面最贵重的东西,她伸手去拿,见韩湘雪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真的拿走了。

韩湘雪虽然有些舍不得,不过想想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当然还是自己的姐妹重要,便大方地给她了。

后来那两人胆子越来越大,性子也越来越贪,韩湘雪的赏赐一到,韩湘雪自己还没发话,她们便主动过来挑东西的。

每次她们一走,原本看起来羡煞旁人的赏赐都七零八落的,只剩下些琐碎的不起眼的了。

韩湘雪开始有些苦恼,不过也不好说什么。但是韩湘雪的丫鬟抱珠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和韩湘雪提过很多次了,但是韩湘雪觉得只要对方还将她当做姐妹就好。

只是,王昭容和秦昭容从来不曾将韩湘雪当过姐妹。她们总会将韩湘雪得来的赏赐尽数抱走,却把自己的赏赐都藏得好好的,不容别人染指。

韩湘雪倒是不在意这些,韩家家世不错,物质上的东西她见多了,感觉也就淡了。

况且,韩湘雪那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也不需要靠穿金戴银来衬托。而王昭容和秦昭容不同,她们两个在韩湘雪面前是自卑的,将所有从韩湘雪那里得来的东西都戴在自己身上,每天都打扮得华丽无比,企图得到慕容宸的注意很恩宠。

只是,慕容宸很少去锦澜轩,即使去了,也一定是去韩湘雪那儿,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们。

她们不服气,有一次趁着慕容宸在韩湘雪那儿的时候特意跑过去说是找韩湘雪,其实只是想引起慕容宸的注意而已。

她们想得到皇帝的宠爱,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想妃位高与韩湘雪。只是这些想法,始终只是想法。

慕容宸看到她们的时候,很反感,不悦道:“你们两个是哪个宫里的人?”

韩湘雪回道:“回陛下,这两位妹妹是锦澜轩里的王昭容与秦昭容。”

“既然只是小小的昭容,穿戴的饰物又怎么可以高于美人呢?你们两个连点规矩都没有吗?你们身上的东西不是你们配得上的。”

许是那天慕容宸心情也不好,那话说得有些重了。慕容宸本来是想罚她们的,不过韩湘雪为她们求了情,说那些东西都是自己送给她们的,她自己也有责任。

慕容宸不会怪韩湘雪,于是只让王昭容和秦昭容两人面壁思过。韩湘雪没想到的是,王昭容和秦昭容居然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她怀恨在心。

她们都觉得,韩湘雪送她们那么多东西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让她们失了分寸,戴上自己还不能佩戴的东西,然后惹得陛下讨厌。

她们好像忘了,是她们自己要拿那么多那么好的,是她们自己跑到皇帝面前给其看的。韩湘雪对她们所有的好,都成了她们责怪韩湘雪的理由。

她们甚至觉得,韩湘雪对她们这样好,只是为了向她们炫耀,自己是有多得宠。

她们表面上不动声色,韩湘雪也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每日与她们以姐妹相称,似乎三个人都相处得很融洽。

韩湘雪不知道,她们两个开始谋划着暗算她了。

那时候的韩湘雪,对慕容宸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她虽然明白帝王无情,但是慕容宸一直对她很温柔,她想慕容宸纵使不是她的良人,也是她的夫君,两人若能有情那自然是更好的。

对慕容宸的情,那时候的韩湘雪,是有所图谋的。只是她知道连心雅喜欢慕容宸,所以她要图谋的也并不多。

她开始主动为慕容宸熬汤,却没想到那汤里被人悄悄下了毒。

在她熬汤的时候,王昭容和秦昭容,一个将她暂时引开了,一个在里面下了毒。

韩湘雪的汤熬得很好,慕容宸尝过几次,每次都很喜欢,不由地也心生期待。却没想到,那碗让他期待的汤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好在,有苏太医在,慕容宸总算是有惊无险。

在慕容宸昏迷的期间,韩湘雪以狠毒弑君之名被押入了暗房严刑审问。

王昭容和秦昭容两口一致的伪证令她百口莫辩,一瞬间,她孤立无援,只能任人伤害任人宰割。

待慕容宸清醒时,韩湘雪已是命悬一线。慕容宸一清醒便开始处理韩湘雪的事情,他总觉得这事情不会是韩湘雪做的。

奉璧说,也是陛下醒得及时,及时将韩婉嫔放了出来,并请太医为她治伤,否则韩婉嫔当时可能就死在暗房里了。

王昭容和秦昭容拿着韩湘雪当初送他们的东西,买通了暗房里的人,让他们把韩湘雪往死里整。

在她们俩的唆使之下,暗房里的人都觉得韩湘雪大势已去,也就不客气了。不过不管多狠,其实还是不敢弄出人命的,谁都知道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韩湘雪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那暗房里的刑罚真是把她折磨得死不如死。

慕容宸很快就查到了王昭容和秦昭容两人,问她们为什么敢上他,又为什么要陷害韩湘雪。

那二人见事情败露,自己也瞒不住了,便开始大骂韩湘雪,将她们心里的抱怨如数说了出来。当时韩湘雪也在场,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她只是好心,却招来恶意,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最后王昭容和秦昭容被贬为军妓,送到纳兰家的军队里去了。

看着摇摇欲坠的韩湘雪,慕容宸问她,可是动了恻隐之心。

韩湘雪咬唇说,没有。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心软的,看着她们哭着被拖出去的时候,她真的心软了。

那是她曾经当成姐妹的人,只是她们对她可曾心软了?又可曾手软了?

何必去同情那些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更何况,她们还不值得她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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