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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章 外出

一周的时间在弹指间悄悄溜走,对穷拥而言,昨天和今天是一样的,都是挣扎在苦苦的思念中,都是枕着弥月的身影无法入睡。

夜晚是落寞萧瑟的,寂寞悄悄来袭,穷拥坐在自己家门口的破石凳上,身后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木屋而更新为还在建筑的楼房,屹立的房子上砖的淡黄,好像,好像弥月墓上的黄土的颜色。楼房,为新人而建筑的房子,房在,但人儿却再也见不到了,那建筑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穷拥发出了惨淡的笑声。

穷拥对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在脑海中挖掘和弥月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弥月的身影在穷拥的脑海中一次次的闪现......

但只能是想象。弥月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穷拥接纳了可悲的现实。他想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孩。他的心死了,就像死去的灰不可复燃。他劝戒自己人是是有来生的,来生一定能和弥月永世的相伴。他似乎变的理智起来,将自己的精力全部嫁接到未来的理想中。他要好好地去闯荡。哪怕一无所有,也无愧于活在世间。至于死去的爱情,他惟有对弥月说: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爱你一生。

当月儿升起的时候,弥星将对弥月的思念挂起,。当月儿落幕的时候,他还不舍得将姐姐的身影退却。失去亲人的失落感就像抽去树干的树壳,空荡荡的。姐姐的模样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无法别离。在这孤寂的夜里,弥星的思绪就像迷失方向的风筝,面对前方,同样的迷茫。他的思绪很迷乱,他想在脑海的空中挑拣出一丝空白,将零乱的思想折叠。摆在眼前的状况很明显,家里只有一个母亲,读书是很难维持下去的。但自己确实有那么点奢望,就是将初中毕业。对于现实来或,这个愿望可能不是非常困难,但也足够让母亲劳累了!他将这混乱的想法撵走,扶持简单。那就是不读了,不为在外闯荡的轰轰烈烈,只求能减轻母亲点滴劳累.....

弥星下定了这个决心就决定第二天找姐夫商量。他希望穷拥能带他出去。因为弥星毕竟只有十八岁。

第二天,天空撇弃了昨日的泪水绵绵,而张开了明媚的笑脸。弥星早早地来到穷拥家。

“姐夫,我想不读书了,你带我出去打工吧!”弥星对穷拥说。

“不行,你还要读高中,大学,不能轻易地放弃,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好好读书,姐夫会寄钱给你的。”穷拥楞了一会儿,保证说。

弥星是相信穷拥有那么好的,但他不想获得谁的同情或者支持。他的心很疲惫,他需要用沉重的劳动去麻木浮躁的心。他想分担家人的痛楚。

“不,我已经决定好了,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会出去的。”弥星坚决的说。

穷拥看着弥星脸上透露出来的坚强的意志,他想如果真的要走,于其让他一个人在外漂泊,倒不如在一起,至少有点照应,穷拥无可奈何地说:“如果你真的考虑好了,那就走吧!”

恩......

一周的时间又在遗忘痛楚的无知中流失。那个熟悉的车站下伫立着刘存,今天的天气,还是和去年送女儿弥月的那天一样,都是乌云密布,雷雨待落。车站的人依旧熙熙攘攘。可谁记得,去年刘存送去的弥月归来的却是亡魂。今天她送儿子弥星和女婿穷拥上车。她憎恨苍天的歹毒,夺去她的爱女。她咒骂她每天跪拜的菩萨,企求了菩萨那么久,到头来获得的却是女儿的永别。她憎恨自己的无能,两个孩子都不能完成他们的读书的心愿,她能看得出她的孩子都是爱读书的。但生存总是在逼迫他们的空间变的狭隘,变的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任凭命运的摇曳。她坚持过,说什么都要让儿子去读书。大不了多借点债,大不了再劳累点。但弥星拒绝母亲的好意,说什么不想读书,只想出去闯荡,说什么读书能读出一份不错的工作,却不能读出一个老板。其实谁都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也敷衍母亲。他在掩饰命运赐予的无奈,他在掩饰自己脆弱的心。对一个穷人来说,能有一份安逸的工作,无宜于遥不可及的梦中的渴求,但生活的拮据好像是很难满足他的苛求的。所以,弥星一定要坚持到底。

“弥星,你还是不要去了,在家读书多好。”刘存对儿子说。

“不了,有姐夫在,你不要担心了。”提着密码箱的弥星和穷拥并肩站着。

“你还是回去读书吧!打工不光是辛苦,还受欺,读书出来之后就不用接受那么多的鄙视了!”穷拥真诚的劝戒。

读书、打工两条路途在弥星的脑海中闪现出来,读书确实是一条很好的路子,但不能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家人的痛苦之上啊!这个家已经很零散落落魄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不能给予母亲安稳,还一味地依赖母亲的苍老,看那母亲额头的皱纹加深了,白发增添了不少,她老吗?不老,年龄才40出头,但看起来却如同50岁的落幕。母亲请让你的儿子剥夺你的一丝丝劳累吧!你的儿子这些年来得到的安逸实在太多了!如果打工这条路真的是一种错误,那就让他一直错下去。世间那么多人打工,为何我要惧怕?

“我还是不读书,对读书完全失去了兴趣,我想还是打工好玩点。”弥星说的轻松淡雅。

怎么可能呢?将打工看成一份娱乐,是心态的转变,还是生活的所迫。刘存知道儿子的成绩能在班里排到前三名,每次礼拜回家,都不舍得多睡一会儿,早早地起来看书写字,就是这样的学生会对读书失去兴趣吗?都是我的无能,不能将自己的孩子好好培养。死去的老伴,你知道我们的孩子有多么优秀,有多么大勇气。我们要为他们骄傲,死去的老伴,请你保佑咱家,让我们的儿子平平安安。当我在女儿面前范了第一次错误,我还能重范那个错误。女儿的一生被我葬送了,我还能葬送儿子的前程吗?不,不可以,那怕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不能让弥星独自漂泊在如同地狱的社会底层。自己的一生已经受够了贫穷的折磨,还能让儿子重颠自己曾经的道路吗?不,不可以。穷人唯一的出路的就是读书,有这么一个值得培养的孩子怎么能因为我的懦弱无能葬送前程呢?上天,不求你能让我能富裕,只愿能让我的弥星回心转意,让我接受我应该完成的任务。

“不行,你一定要读书。”刘存紧咬着牙关,强硬的说。

“我不读了,赶来世吧!”哲绝瞥了一眼母亲,仰起头,看着迷茫的天,唇轻轻添滑落的泪,咸的、酸的、甜的。

“啪。”刘存看着儿子沉默了很久,闭上眼,狠狠地闪了儿子一个耳光,泪水滑落的不是弥星,而是他的母亲刘存。

“去读书吧!”母亲恳求儿子说。

弥星看着苍老的母亲,含着泪,摇了摇头。

“去...读书...吧!”随着咚的一声刘存苍白无力地跪在弥星的眼前。

“答应妈妈吧!去读书吧!如果只是惧怕母亲太劳累,那你是多虑了,还有我啊,我啊,我也是属于这个家庭的啊......”穷拥对弥星大声说。

雨像一条条粗粗的直线打落下来,寒风将直线吹的扭曲摇摆。露天的车站外只遗留下穷拥和刘存母子。弥星握住母亲生茧的手,却搀扶不起来。弥星像沉浮在海面的朽木,瞬间的沉沦,他承跪在母亲的对面。

“不应该,你不应该是我的儿子的,你不应该在我家出世的,你应该出生在一个富人的家里,只有那样才能完成你的心愿,只有那样才能不将你的人生葬送.....”刘存惭愧地哽咽。

“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有你,什么样的生活都已经不重要.....”弥星急切的说。

“妈,别说了,起来吧!没有人会责怪你,弥星你也起来吧!听妈妈的话,去读书。”穷拥用手去沉浮他们,但他们像两尊石雕搁置在那,无法动弹。穷拥也将自己摆置成同样姿势的石雕。

“妈,弥星。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让你们失去了弥月。是我的错,一切的悲哀都是我恶毒的制造,是我的对不起你们......”穷拥低着头,泪水浑浊了目光,眼前的世界是迷离的。

“别说了,都别说了,都过去了.....”刘存将穷拥的头揽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抚摩他湿了的发,另一只手抚摩弥星的脸颊。

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思绪随风飘荡,夹杂太多的寒冷。

倘若世间真的存在命运,那么这一切的悲哀都只是命运的安排,如果我们愿相信命运,那么悲哀将不再悲哀,既然一切都已注定,又有什么值得悲伤,值得你伤心落泪呢?

吧.....

客车的催促声敲碎别离的不舍。穷拥搀扶了一下他们,但还是如同原先的丝纹不动,他站了起来,拎起行李,别过头,迈向客车.....

弥星挣扎了一下,想走开。但母亲刘存却将他拥的更紧。他们短暂的沉默。

吧......

客车又散发出催促声。弥星加大了力度挣脱母亲温暖的怀抱,站了起来。刘存拉住了弥星的手,不愿放弃。弥星将母亲的手轻轻扳开,提起密码箱。刘存还在跪着,身子前倾点,拽着密码箱底端的一角。弥星看着母亲,狠心地一拉,彻底地挣脱了母亲的依恋,拖着沉重的脚步,头也不敢回地走入客车。

客车不顾风雨的挽留,奔驰而去......

车窗外还残留永不退色的画面:

一个苍老的妇女对着远逝的客车说:

儿,一定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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