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帝荻砚,暴虐荒淫,在位三年,搜罗天下美人,杀兄夺权为世不容,帝后林…”
选修课上,老教授滔滔不绝的念诵着一代帝王的生平,弹指间,一根粉笔精准飞向最后一排打着瞌睡的男生。
“林竹”
“嗯?嗯?”
被砸到的女生慢吞吞的站起来,一脸状况外的茫然。
“我刚才说了什么,你在重复一遍”
秦畔咬牙,看向林竹的眼神很明确,回答不上来,你学分没了。
“谁记得你说了什么啊…”
有着起床气的林竹简直要抓狂,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难掩愤懑,刚想回怼,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林竹,醒醒,林竹…”
“快送医院…”
混乱间,无人注意到尹琛桌柜里的半面镜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鸿安元年,偌大的寝宫一灯如豆,醒来的荻舒喉咙阵阵干疼,轻咳了几声,伏在梁上的黑影一跃而下,倒了杯水体贴的奉上之后便无声半跪在地。
“你是十二?”
毫无防备的喝完了水,荻舒怔怔的看着那道过分纤细的黑影,似是随口一问。
“回殿下,臣是十三”
“嗯,下去吧”
不是她…
只穿着单薄寝衣的荻舒轻转杯盏,目光闪烁,十三领命正要飞跃到梁上,身后传来一道轻浅的疑问
“十二…伤还没好吗”
“………”
本不欲回答这个问题的十三无意识的绷紧了身体,脊背处尚未愈合的伤口生疼不已,许是因为疼痛,十三侧首,语气有些生硬。
“明日殿下登基,十二会随扈”
听到想听的答案,满足了的荻舒抱着被子,想着那个将他从大火中救出的怀抱,再无顾念的沉沉睡去。
“唉”
眼看着筱舒睡熟,趁着夜色正浓,十三想了想,翻窗而出,向东北方向掠去。
兹翌殿,皇宫禁地,昔年宠妃澜问所居之地,先帝宠了澜问三年,后不知为何封了宫殿,禁止任何人出入。
破败的宫殿之中,衣衫褴褛的小人儿倒在地上费力蜷缩着身体,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红肿淤痕,翻墙而入的十三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还是上前一步将小孩儿抱到了床上。
“殿下怎么睡在这儿”
十三低语,手上放柔了动作替小人儿盖好被子。
“唔…十三姐姐…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小荻砚躺在床上乖乖的任由十三动作,瘦削的脸颊轻轻磨蹭着十三的手心,笑颜娇憨纯净,望向十三的眸中似是盛了万千星河。
“十三来了,殿下早些睡”
“嗯”
荻砚笑的眉眼弯弯,忍着疼侧过身拍拍空着的床榻,示意十三躺在自己身边。
十三蓦然心一软“与礼不合,殿下”
见十三躲开自己的荻砚闷闷出声,带着点奶音。心思细腻的他敏锐的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动了动唇,小孩儿看了十三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事,出任务不小心伤着了,殿下睡吧,十三在这守着您…”
半个时辰后,望着小孩儿恬静的睡颜,十三有些恍神,半个月前,自己失忆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孩子。
她也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只知这里是女尊国,而她则是十八骑之一,擅用长刀,排名十三。
也是后来她了解到,荻砚是宠妃所生,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先帝封禁兹翌殿,留下本是帝子的荻砚自生自灭。
“”
背上的伤隐隐作痛,十三看了熟睡的荻砚一眼,随即面色惨白,轻声转身去了水井处清洗伤口。
十三踏出主殿的一瞬间,荻砚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十三离开的方向,漂亮的脸蛋没有属于孩子的懵懂,只有令人心悸的狠戾。
“小一,我该杀了她,还是废她一双手脚?”
“她又骗我……”
“可我…想让她做妻主…”
黑夜里,小孩儿的喃喃自语没人应答。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的十三赤着上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臣等拜见陛下”
宫门外,十八骑身披甲胄列队两边,恭敬的单膝跪地,以最高的礼仪迎接着帝王的检阅。
万人之上的滋味令身着冕毓的荻舒心头畅快,走到十三那一列,众目睽睽下,年轻的帝王伸出了手。
“十二,你同孤一起”
面对帝王的邀约,跪着的瘦弱女子不着痕迹的看了十三一眼,这份殊荣,原不属于她,十二抿抿唇,恭敬的行了个大礼。
“陛下,与礼不合”
“呵”
被拒绝的荻舒脸色不愉,收回了手,踩着宫人的背坐上轿辇。
十三站在城楼上目送轿辇走远,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十三头也未回
“你不该拒绝的”
“可…可明明你才是…”
“烂在肚子里,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言尽于此,十三飞身离去,十二犹豫了,转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轿辇……
新帝登基首祭,京官们提前肃清了街道,十六人抬的轿辇声势浩大的驶向祭坛。
到了祭坛,玄衣帝王下车,缓步走过长毯,长毯尽头是三层祭坛。
荻舒在祭坛立定,脚下百官跪俯,呼喝万岁,气氛庄严肃穆。
祝词结束,帝王手里持三根长香,站在香炉前,三次焚香而拜,虔诚祈求,所求不是风调雨顺,而是与一人相守。
最后一根香落下,几乎同时,一阵喊杀声响起,埋伏的刺客倾巢而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陛下小心”
十八骑对了个眼色,飞身跃上祭坛,围挡在荻舒前面。禁卫军下场绞杀,局面很快被控制,仓促间,一息尚存的刺客将手里的弓箭缓缓对准了…
箭起,十三眉头一凝,离得最近的他身体快于大脑,飞身扑挡在了荻舒跟前,随着位置对调,荻舒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挡在他面前的人被一箭穿胸。
荻舒一怔,抬手拭去脸上温热的血珠,出神的盯着指腹上的鲜红。
面罩之下的十三冷然,完全没有濒死的恐惧,哪怕毒已入骨,十三仍是恭谨的半跪在地,剧痛之下,礼仪丝毫不错。
“陛下,十三逾越”
十三低头,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就头脑一热站了出来。不用抬头,她都能感觉一道炙热探寻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