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从白天一直想到晚上,水米没打牙;老徐从晚上一直想到第二天白天,一夜未合眼。老徐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竟然成了要致自己于死地而后快的陌生人,甚至可以说是仇人。你看那潘乔渠咬着后槽牙说话的狠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老徐有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呢!我觉得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来形容潘乔渠对老徐的态度也丝毫不为过。
“之前的种种危机四伏时刻,不都是他潘乔渠和我一起扛过来的吗?现在眼看就要见到亮了,他却要和我分道扬镳,形同陌路。难道是我哪做的不够好,让他觉得不舒服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嘛。我认识的潘乔渠是可以共患难的。”老徐在不断的自言自语问着自己。可见老徐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还是没有完全摆脱掉书生气的一面。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个。
老徐归根结底还是不明白人心是复杂的,人也是可以伪装的。当年西汉末期的王莽不就是最善于伪装吗,经常扶老太太过马路,替寡妇挑水,帮小姑娘提篮子,把自己伪装成大西汉第一善人。西汉实行的选官制度察举制,就把这个“大善人”逐步选到了公卿这样的高位上,才有了王莽篡汉的悲剧。也才有了唐?·?白居易的千古名篇——“‘放言五首·其三’,?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还让我想到一个故事,两个要饭乞丐,不管是风和日丽还是骄阳似火还是大雪纷飞的天气里都是要一个馒头,也是掰两半,你半拉我半拉,要一碗馊粥也是倒开两半,你半碗我半碗。一天天神为表彰他们的这种丐友情义,送给他们百两黄金,两乞丐一看发财了这得庆祝啊,相约你去买肉我去买酒,回到破庙,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肉,没多大一会儿,结果是双双七窍流血倒地而亡。可见他们分别在酒里和肉里下了毒,想毒死对方,独吞百两黄金。可见可以共患难,未必可以同安乐。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性!
你说老徐书生气吧,他灵气起来到也出乎你的意料。老徐想到了和潘乔渠决裂后的各种可能。无非就三种可能呗,第一,我胜他潘乔渠败。第二,我与他潘乔渠两败俱伤。第三,就是他潘乔渠胜我败。想到这里,老徐也释然了。该来的就让他来吧。老话说的好,千里搭长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好喽。这老徐又书生气了不是,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背俗语。可能每个人的处事方式和在遇到火烧眉毛的事情的时候,应对方式都不尽相同吧。
第二天一大早,潘乔渠就又来逼宫了。还在走廊里就大声喊叫了:“徐来升你到底答不答应,在不答应我可就不客气了。”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我们也是第一次从潘乔渠的口中得知了老徐原来叫徐来升。
老徐打开门从办公室走出来,第一缕阳光撒在他的身上,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么顶天立地,显得那么气定神闲,显得那么成竹在胸。
“把兄弟们都叫来吧,今天我们就做个了断。”徐来升高声但是平静的说。不一会儿功夫,办公室前边的空地里就集满了人。都想来看看热闹,他们关心的不是谁能当老大,他们更关心会不会打架,最好溅一身血的那种,好过把瘾,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憋坏了,在这偏僻边远的地方上工,什么精神娱乐活动都没有,看一场打斗也算是观西洋景了。
“今天把弟兄们叫过来就是想让弟兄们自己做一个抉择。潘乔渠今天想自立门厅,我不拦着,你们愿意跟她走的跟他走,我欢送;愿意留的,我欢迎。”徐来升既无悲哀也无忧伤的平静地说。
“徐来升你说错了吧,是你走另立门庭!要是选择留下来!也欢迎啊,从此我是君来你是臣!”一个人无耻起来居然也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潘乔渠你说的我做不到,我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君升建筑公司绝不会让她姓潘。”徐来升这时才有要发作的迹象。“你潘乔渠敢当着众兄弟的面说一说你在我办公室里提的条件吗?简直是无耻,无耻至极!”
“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个工程完工后我拿走利润的百分之六十;公司法人变更成我,公司归我所有,你另立门户;今天我加一条,你留下也行,从此我是君来你是臣!”
一旁看热闹的也忍不住议论起来,起初是小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都变成喊出来的,“唉,快看,打起来了唉!”真是缺心眼的人到处都有,浪大了,你不知道会催上来什么海鲜。
“公司有今天的地步,大家有目共睹,我潘乔渠出力最多自然要获得最多。变更法人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老话说得好,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公司自然也是一样谁有能力谁来当老总。”真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在潘乔渠的嘴里都能变的这么高尚。
“我要不答应呢?”徐来升想要看看潘乔渠的底线。
“很简单,水泥、钢筋、沙子全线断货,工程停歇,工期逾期,你倾家荡产,几辈子都还不完!”潘乔渠阴森着脸恶狠狠地说。
“他们说的都是啥?”还有几个吃瓜群众居然都听不懂潘乔渠说的是什么。
老徐自然明白工程不能按时完成的后果,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工程逾期的高额违约金是他负担不起的。到现在工人吃饭、取暖,各种找关系……,已经花费老徐不少钱了,而这些钱基本都是银行贷来的,工程款还一分没见着呢(其实不光那个年代,有很长一段时间内,工程款都是完成验收合格后才打款的,一部分包工头拖欠民工工资也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现在沙子、水泥、钢筋一断货,等于是釜底抽薪,君胜建筑公司就全完了,不光是挣不到钱的问题,还要负债累累!
“不信是吧,预定今天到的水泥,你们去问问今天还会到吗?”潘乔渠想给老徐致命一击,让老徐领教领教他潘乔渠的手段。
“今天不来,明天来不也一样吗?”历史上很多悲剧面前总有一些吃瓜群众在傻的可爱,给悲剧平添了几点诙谐的意味,不然得让人多么伤心呢。今天这场悲剧居然也平添了些许诙谐的意味。这些吃瓜群众居然不明白如果潘乔渠说的是真的,那么水泥就永远不会来了的道理。
“喂,您好啊张总,今天发往君胜建筑公司的水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啊。”
“不好意思啊徐总,公司新规,必须收款后才能发货,再说你之前的不也还没结清吗?”
“你是知道的,我这边再有20天就完工了,工程款一到,我愿意以高于市场价百分之十给贵——公司——结算!喂喂喂!”对方早已挂断电话。
看来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老徐突然想到了《水浒传》里的林冲火并王伦。我徐来升现在就好比水泊梁山的王伦,既被强梁相逼,不如主动让位,至少还保留个“性命”——能把工程按时完成。弟兄们抛家舍业辛苦一年了,不能让他们白忙活。
“我答应你,公司法人变更成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工程一完工,你马上给工人兄弟们结算工资!”老徐不得已为顾全大局决定答应潘乔渠。
潘乔渠大喜过望,老哥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不亏待你和弟兄们!
至此潘乔渠完全掌控了君胜建筑公司。老徐和民工兄弟们的命运会是怎样?潘乔渠会兑现他的承诺吗?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