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晃晃的月光打进房间,被拉开的房门口站着一个看上去强健的黑影,在阴影中只看得见轮廓,其他像是没入黑暗般,无从知晓。
“呼——”
汪亦初看着门口的黑影,觉得实在渗人,无奈身边的北川一点动作都没有,心里一横,便将刚刚随手抓来防身的木棍朝黑影扔了过去。
只见那黑影身子一侧,汪亦初扔过去的木棍就成了没什么作用的废物,直愣愣的从那黑影旁边滑过,什么影响都没有造成。
倒是一旁的北川,跟没事儿人似的,不说话还面带微笑的看着门口。
“臭小子!”门口的黑影发出声音,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
汪亦初有一瞬间的愣神,才觉得这声音竟是熟悉无比——汪染生。身旁的北川这才笑出了声音,弯着腰拍了拍汪亦初的肩膀,眼神里充满着“我同情你”四个大字,然后转身又干笑了两声,才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恭恭敬敬的冲着走过来的黑影喊了声“父亲”。
“你怎么不早说?”汪亦初伸手戳了戳北川的腰,没好气的埋怨道:“怎么也不拦着我点?”
“拦你?”北川小声的打趣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那木棍跟飞似的就出去了,你让我咋拦?”
汪亦初看着汪染生从黑暗中走出来,不由自主的将头撇向一边,假装着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呃,木棍的事儿。
“你小子警惕性倒是提高了。”汪染生走到汪亦初的身边,看着急于撇清的汪亦初,不由得笑道:“就是这准头,还得跟小川好好学学。”
汪亦初听完这话,心头一松:“叔叔,你都不知道刚才多惊险,我们差点……”汪亦初一边用手比划着刚刚经历过的事情,一边向汪染生寻求着安慰。
“没什么大事,小川的身手保护你是绰绰有余了。”汪染生看着一旁的北川,赞许道:“小川还是值得信赖的。”
“哦,对了!”汪亦初一拍脑门,赶紧将刚刚握在手心里的羊皮纸拿出来,送到汪染生的面前:“叔叔,我从那些人的身上,找到了这个。”
汪染生接过羊皮纸,在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眉头不由得又皱紧了许多:“在我房间行动的人,身上什么都没有。看来,他们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
“父亲,我怀疑……”北川上前一步,贴近汪染生的耳朵,轻声说道:“安四爷有没有可能……”
“不是我们。”
北川的话还不等说完,安子慕就走进了房间,安宁跟在他的身后,衣服上粘了些灰尘,头发也有几缕散落在脸庞,看样子,刚刚也经过了一场恶战。
“不是我们。”安子慕走到汪染生的面前,伸手递上了一件东西:“师父,我也找到了这个。”
汪染生将安子慕递过来的东西摊开,发现是同样的羊皮纸,只不过上面写着的是安家详细的资料,其他不论是材质,字迹还是作出的标记,都表明这两张羊皮纸出处相同。
看着汪染生拿在手中的两张羊皮纸,所有人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日本人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又或者那些什么家族中的某一支竟与日本人有了勾结?
“先生,不好了!”阿龙从门口探出头来,神色有些慌张道:“前面的车厢好像有动静!”
听闻此言,众人皆是一愣,然后立马跑到房间外的过道上,像前一节车厢看过去——很明显的,前一节车厢中已经开始人头攒动,大概是知道了偷袭没有成功,准备实施人海战术了。
白天检查时就已经知道,这辆火车上的日本人数目庞大,现在看来,竟是留了这样的后手。
“怎么办?”汪亦初站在汪染生的身后,小声问道。
“不用怕。”汪染生看着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声音平稳的回答道:“火车的连接处狭窄,无法经过大量人群,论身手,我们这里能打的也不少。”
汪亦初环顾了四周,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这九个人都是这场战斗中的伙伴,不由得安下心来。
安子慕从腰间掏出一柄手枪递到汪亦初的手中,问:“会打枪吗?”
“嗯。”汪亦初点点头,虽然枪法不算太好,但小时候为了打鸟方便,枪还是练得比较多的。
“你跟在父亲身边,保护好自己。”北川贴在汪亦初的身后嘱咐道:“我会尽量不让敌人近你们的身。”
几句话的功夫,车厢中就踏进了几名日本人,就连车厢后面的连接处也正有从车顶迂回过来的日本人正在进入,阿牛和大龙他们已经率先冲了出去,与几个日本人扭打在了一起。
“进房间。”汪染生伸手护住汪亦初和安子慕,倒回了房间当中。
安林和柱子守在房间门口和窗户旁边,警惕的拿着自己的武器。
“要不要比一比……”北川看着身旁没有退意的安宁,问道:“看咱俩,谁拿的人头多?”
“好。”安宁简洁的回答道,然后伸手拢了拢眼前有些碍事的长发,从腰间拔出武器,丝毫没有犹豫的冲进了涌过来的人群。
那是汪亦初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斗,惨叫声不绝于耳,躺在地上的尸体变得越来越多,空气中是血液流淌的腥甜味道,就连身边平日里病怏怏的安子慕,在那一刻也变得戾气缠身,扣动扳机的每一下都是狠绝的。
而汪亦初,端着那柄手枪,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它发出声响。
“不用担心。”汪染生伸手将汪亦初端着的双手压下来:“那些人似乎并没有要杀我们的意思,倒像是……试探。”
“我同意。”安子慕也停下来,将枪放在一旁,看着已经血流如河的车厢,忍不住的猜测道:“怎么感觉,这些人有些赶来送命的意思?”
“叔叔,我有种不太好的猜测……”汪亦初突然想起早前自己去查看济南城玉宅的事情,竟感觉现在的这些情景有些相似:“如果……这些人本来就是来给我们陪葬的呢?”
“什么意思?”安子慕转过头问道。
“如果一辆火车上只死了几个人,难免不让人有些什么别的想法。”汪亦初顿了顿,说出了他的假设:“可如果全死了,顶多就扣上个怪异事情的帽子,谁也不会再去深究。”
“如果他们的人物不是将我们置于死地,那么……”安子慕顺着汪亦初的思维想下去。
“这辆火车上也许有能够杀死我们的东西,或者……”汪亦初继续说着他的假设:“这辆火车压根就不可能安全的到达东北。”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安子慕的眼神沉寂下来,转头看向汪染生:“师父,我们接下来……”
“先别急着否定。”汪染生缓缓开口:“大多数时候都是人自己放弃了希望,在没到最后一刻的时候,谁都不能确定还有没有转机。”
“静观其变吧。”汪染生看着房间外已经横七竖八的尸体,倒是悠然自得的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并没有遇到什么真的危险,就算有,看来也得等到这些人全部躺下了。”
“唉——你怎么也坐下了?”汪亦初听了汪染生的话,本想转头去看看安子慕的反应,不料安子慕竟是把枪往桌上一放,也坐了下来。
“听师父的话,等喽。”安子慕看着不知所措的汪亦初,将他手中的枪也拿了过来,顺手扔到了桌子上,拍拍身边的座位:“你也歇会儿呗?”
汪亦初看着悠闲的两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点着急又觉得有点好笑,无奈也只能坐下来,跟他们一同欣赏着房间外的武打戏,时不时的扯扯嘴角,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但愿自己刚刚的猜测,并不那么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