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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见的手摸上衣襟的湿.润处,低头嗅去,还有淡淡酒香。
第二日林月见悠悠醒转,已是日上三竿。眼中陌生的房屋摆设正叫她疑惑不已,便看见了断了小凳儿坐在一边的李君同。几乎是本能反应,林月见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微怔了片刻方回想起昨日之事。
又低头看了看身上微乱却完好的衣衫,她忽地松了双手,一挑眉望向正自斟自饮的李君同:“我的衣裳脏了,你这儿没有换洗的么?”
李君同愣了愣,旋即起身拉开一旁的衣橱:“有的。”
林月见望着那一旁颜色各异的衣裳,不觉南国非常,面上却浅浅一笑:“准备了很久了么?”
“呃……”李君同愣了愣,尴尬的望着林月见:“你不要乱想,关于你的事,你师父也是近几日才同我定下来的。”
林月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抬眸戏谑笑道:“你一直站在这儿,可叫我怎么好意思换衣裳。”
李君同合上衣橱门,嘱咐道:“我一会儿叫两个丫鬟过来伺候你沐浴吧。昨天你身上沾了些酒,别让酒气熏着了。”
一个月是多久?是夕照落满头,是斜倚望平洲。
林月见将将住进李家之时虽是知道这房子不是白住的,可每日里与李君同外出春游也还算轻松自在。李君同对他的宠爱与苏以归的宠溺很不相同,就好比林月见身子虚患了风寒,苏以归会立马给她熬了药看她服下,也可能会在她床边守上一夜,却不会向李君同一样大胆的将她搂在怀中,用体温驱去她身上的寒凉。
总是林月见极有见识,但总归是个女子。李君同那样不设防的与她共枕同眠,之泰然是抵触的。
李君同却对她的抵触视而不见,看她挣扎得厉害了,就厚着脸皮哄到:“月见听话一点,陈现在我还能克制住自己乖乖睡下。不然,你再这么蹭蹭得我心猿意马,我可就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保持柳下惠坐怀不乱的节操。”
“你还有节操?”林月见小声嘀咕,“我怎么看不出来?”
“什么?”李君同皱眉。
“我身上热,你离远一点。”
李君同在林月见身后吃吃笑开。
然则自风寒时间以后,李君同再没在林月见那而站到半点儿便宜。林月见对李君同戒心大起,时时防备着,并不许他靠近太多。且林月见的风寒也像这个季节一般缠绵不退,连带着勾起了她在苏以归的调养下好得才不多了的咳疾。
李君同显然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自然也不太懂得如何去照顾一个人。他请来柏城最好的答复为她把诊号脉,却不会低下身子为她熬一晚药汤。
林月见忽然无比思念苏以归那一张算不上俊朗的脸,想念袅袅将他的脸变得朦胧,而他骨节分明的手翻开小火炉上陶罐的盖子,冰糖雪梨的甜香冲淡她喉间的腥甜。
春风渐急,一月之期近在眼前。柏城的桃花也渐次开放,满城红霞。
林月见挣扎着从床上支起身子,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就开口急急唤道:“李公子!李公子!”
却是小婢掀帘进来:“姑娘,老爷正在衙门里处理公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这样么?”微微垂下头,冥想了片刻。知道小婢细心地上前垫了被子在她身后,方扶着她小心坐稳:“姑娘坐累了么?可是想要去外头晒晒太阳?”
林月见点了点头,缓慢的穿好衣裳,作势要下床去。那小婢便有些着急,上前搀她:“姑娘身子不好,小心些。”
林月见报以一笑:“我本来一点儿也不娇弱,是你们将我想得太不成器了些。”
轻轻下床洗漱过后,林月见挑了一件碧绿对襟襦裙,松松绾了个坠马髻,淡扫蛾眉,提了团扇,便走出门去。
小丫鬟紧跟在她身后,林月见瞥见了,下意识皱了皱眉,小婢垂着脑袋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春日里风景好,许多姑娘都爱出游。也因此……因此春日里的采花贼,也格外多些。”
林月见便不再去管那小婢的动作,沿着记忆中的方向朝从前与苏以归住的方向走去。月末过了一两个时辰。面前出现弯弯小河,河岸边柳枝婆娑,刚刚其人高的桃花树正是此前右林月见和苏以归亲手种下的。
她的手覆上桃枝,树皮略有些磨手,她站姿了身子与桃树比着身高,轻轻叹了一句:“数日不见,竟已长得这么高。”
微风吹过,柳枝摇曳,她回过眸看不远处大门上上的锁还是从前那把。她不懂声色笑了笑,眼睛望向低处,却看见几片红色花瓣安静的躺在门边。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变得生涩。
一旁的小婢谁不明白林月见的过往,却也看出了她在伤情,缓缓走上前来递过一张方巾:“风大,姑娘小心脏东西迷了眼睛。”
林月见忽地蹲下身子,面上露出痛苦神情,眼睛一睁一闭,便落了泪。
“姑娘,姑娘怎么了?”小婢赶忙上前将她接住,关切问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疼!”林月见指了指自己的腰腹:“大概是今天走到这里耗了太多精元,疼得厉害!”
小婢乱了神色,却有只是按着林月见的腰间,“那,姑娘还能走回去么?我们现在走回去可好?”
林月见摇了摇头:“实在疼得厉害,我怕是走不动的。”
“那可怎么办啊?”小婢四房打量,应是聪明的将希望寄托在路人身上,只是这河边地处偏僻又兼花枝稀少,并没有什么游人。
“你这样,往西两三里处又一个小集镇,你去那镇上找一位答复,或者直接租一辆马车,然后过来接我。”林月见喘气说道。
“可是……”小丫鬟面露难色,很明显是不放心将她一个人安置在荒郊野外。、
林月见眉头皱得更深,吃疼唤道:“呀……”
肖一桓在顾不得其他,将林月见安置在离水较远处的树下,便拿了钱袋往西边儿走去。待到小姑娘的身影完全消失,林月见惨白的脸忽然舒展开。她缓缓站起身,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小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