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回
"不——！！！！！"
隔着千米，一声悲吼震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这声音甚至压下了黄金巨龙的怒吼。
士兵和异能者们下意识朝那悲吼的男人看去，看到了湛蓝色的长剑和……一双泛红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士兵和异能者们只看了一眼，背上便冒出一层冷汗，仿佛瞬间掉进死亡的漩涡，险死还生。
而秀娟身后站立的黑衣老者更是有所感应，浑身汗毛根根直立而起！
这个男人……很危险！十分危险！要退！马上退得远远的！黑衣老者想道。
他虽嗅到死亡的危险，却没有太慌张。身为七品古武高手的他，由于功法的缘故，速度甚至可与九品古武者比肩。他若要逃，全华夏又有几人能追得上？
在看到王超的瞬间，他便催动内气，幽灵般朝城楼方向退去。
王超却没有马上去追。
王超跟秀娟、彭波之间，有种微妙的联系。这种联系是灵魂层面的。
此刻，王超清晰地察觉到，秀娟的生命力，渐渐弱了下去。她与他灵魂上的联系，也像一股轻烟，被风一吹，便要散了。
听说人在将死的时候，经历过的一幕幕会闪过眼前。
王超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当秀娟倒下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与秀娟相识后每一件事。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磨磨唧唧的！我回去收拾一下，就跟你们走。"
"我做的菜，你含着泪也要吃光！"
"哼，谁要你来背？"
"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就是他。"
………
是她啊。
那个初次见面落落大方的美丽女孩儿。
那个做菜很烂却偏要他吃完的女孩儿。
那个生气时挥鞭子劈草出气的女孩儿。
那个淡淡地承认喜欢他的女孩儿。
"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有事！我要去救她！"
王超像受伤的野兽，怒吼一声，金色内力在狭窄的经脉中爆炸，发出"轰隆"的声响。
士兵们微微一愣。王超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他们动态视力的极限。地面一震，转瞬间，王超已消失在士兵们的眼里。
那***过的地面，只剩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什……什么？！"暴退中的黑衣老者心中一惊，发现自己眼中已不见王超的身影！
到底在哪里？
老者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黑色象征死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命运之力，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周，像乌云般把他层层裹住，浓郁得让他窒息。
这……怎么可能？！
天理循环不休，生死冥冥天定，我卜卦数十年，阳寿远未尽，怎么可能今天死掉！怎么可能！！
老者拼命鼓动内气，身子瞬间退开数千米，后背贴到了厚实的城墙。下一秒，他就可以跳回城墙之上，逃出生天。
在老者看来，自己的速度全华夏没人能追上！可是……这身周的死气为何还不散去？？
就在此刻，一道湛蓝色的闪电刺痛的他的眼。
他看清了，那是一把长剑。
自下而上的一把剑。
如流窜的焰火，如炸裂的岩浆，如坠地的流星。
这把剑仿佛穿过时间，穿过空间，突兀地朝他挑来。
正是青城追星式！
怎么可能！老者的瞳孔一阵收缩。
而此时，城墙上方的华夏巨头们更是大惊。
从云龙、易行风、南宫烈、诸葛抚玉四人，都是七品以上高手。在他们的眼中，城墙下的一幕格外匪夷所思。
这些古武宗师级人物，他们眼中的古武，已经不仅仅是速度力量和招式，更是世界规则的体现。
古武七品以上的高手，已经可以隐约感受到天地规则。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都遵循着这套规则，竟然有序地运行。
古武宗世们在这套规则之下，对于力量和内力超出常人想象的把控。可以说，每个古武宗师的身前五尺之地，都是他的绝对领域，是他的世界。
城墙上的众人看着城墙下的这一幕，看着这仿佛穿越时间和空间出现的年轻男人，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这种难受就像是……作为物理学家，看到实验室有人在用伪科学理论做实验，却得出了正确结果。
就像看到自己心中最圣洁的女神，在酒吧大跳脱衣舞。
就像活了几十年的一个人，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早就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个鬼魂。
境界越高的古武者，越觉得王超的出现不合理。
而对于一生追求感悟天理的古武者来说，天理就是他们的信仰，就是他们的命。“不合理”三个字，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理由震惊！
“这不可能！”王超还没出手，脾气最火爆的南宫烈已经“腾”地站了起来。
“这个人……”从云龙和易行风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他们看到了同样的惊讶和疑惑。
这种感觉……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十几年前从青城山传来的那封信，和流传了千年的那个传说。
是天兆者吗？古武门派立派时立誓要杀掉的天兆者终于出现了吗……
与城墙上的人不同，黑衣老者已经没有时间惊讶。他面对的，是死亡！
老者的内气虽不利于战斗，他的境界毕竟已至七品，内气运转之间已隐含天地至理。
他的身前五尺之地，每一点风吹草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他看来，自己手中的匕首，在转瞬之间就可以绽出寒芒，刺退敢于靠近他的一切。
可任凭他手握命理，心怀乾坤，就是没有看清楚这把剑是怎么过来的！
在他想要挥动匕首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些来不及。
“啊——！！”黑衣老者疯狂地催动内气，黑色衣袍如气球般涨起。
鼓掌的衣袍下，他干瘦的身躯瞬间腾挪千次。
正是天机门的不传身法——别出机杼。
这身法通过内气的激荡，让身体在狭小的空间内震荡，避开致命攻击。
“呲——”
就像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
那把蓝色长剑，带着锐利无比的剑意，切开层层的青色内气，直直地刺进黑色衣袍。
这是王超生平使出的最完美的剑招。
传说中连星辰都可以挑落的“追星式”，又岂是这么好躲的？
“死！！”王超咆哮着。湛卢剑上金光大盛。
黑衣老者绝望地听到金属穿过骨肉和内气时发出的“呲呲”声。
长剑从他的背后穿出。剑尖上，有鲜红的血珠滴下。
这一瞬，黑衣老者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手中的银色匕首。
匕首上的血迹还没干。
那是秀娟的血。
老者咧了一下嘴角，像是在苦笑，然而张开的嘴角却溢出血来。
“报应来得真快啊……”黑衣老者的视线没有离开手中的匕首：“不对，也许这不算报应，算解脱吧。”
黑衣老者倒下，血迹在千年古城的城墙上染开。
成千上万的人目睹了这个老者的死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是谁。
只有倒在不远处的秀娟儿，隐隐看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好，江语帆也好，还有这个黑衣老人……
我们这些能看懂命运的人，原来却只是受命运摆布的一颗颗棋子啊……
完成了使命的棋子，就该被命运舍弃了吧。
我真的好冷。
秀娟儿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她想要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失血过多的身体却动不了。
真的好冷。
她好像回到了十五岁的那年，看着自己的姐姐踏上去华京的列车。
那年的她，第一次感受到围绕在身边的寒意。她恐惧，大喊大叫地想要逃走，逃得远远的。
现在的她，却躺在这片寒意中，一动也不能动，仿佛每次呼吸都吐出冰渣。
好冷……我要死了吧。
她闭着眼睛，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隐隐地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这温暖似乎来自天边。像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
王超默默地把秀娟的身体抱在怀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异能者们开始退去了。华夏士兵们也退去了。
就像有两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这场战争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焦黑的地面和零星的鲜血更像是烘托。
城墙上，众人纵身跃下。
十几米的高墙仿佛不存在。
华夏半数的古武宗师，在王超的背后站成一排。
“看来还是个痴情人，老子喜欢。”南宫烈抽出腰上佩剑，冷冷说道：“不过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所以你必须得死……谁叫你是讨厌的天兆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