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大概三四层楼高度的“长途跋涉”之后,时星洲总算是来到了梯子的底端——一间昏暗的实验室。
密密麻麻的铝制人体冷冻仓发出嗡嗡的响声,控制冷冻仓参数的操作平板因为接触不良而忽明忽暗,几排金属柜子和白绿墙贴的严丝合缝,里头放着不少形态各异实验用具。
时星洲以前学过化学,虽然谈不上颇有建树,但至少也是个一流大学的及格水平。许多试剂和仪器他都能叫的出名字,尤其是堆在最下层的那几个花花绿绿的试剂瓶,里面装的都是要经过严格审批的危险品,并且价值不菲。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持续已久的寂,把本就有些疑神疑鬼的时星洲吓了个半死,连连喊道:“卧槽!谁啊?!谁?”
在冷静下来之后,时星洲的目光终于找到了那个说话的家伙——在入口第一排第一个冷冻仓前,站着一个黑发年轻女子,以一种略带好奇的眼神望着自己。
时星洲很仔细地打量那个黑发年轻女子:大概20出头的样子,皮肤呈小麦色,全身上下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身材姣好,肌肉也错落有致。
她留着了一股中等长度的麻花辫,脸上并没有化妆,五官也算的上标致。
不过时星洲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唯一让他注意的是女人的机械义耳,连接的部分和造型都是完美无瑕,应该价值不菲。
“你是?”女人面对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家伙,在脑内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谁,于是便率先发问。
“你好你好...我叫时星洲,尼米国人。”时星洲连忙回答,露出无辜的神情,“我没有恶意,只是刚好从上头的储藏室看到这里有点光亮,就好奇下来看看。”
女人眯起眼端详了时星洲好一阵,在判断了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地方藏匿武器之时,方才将信将疑地继续问道:“看你这样子,你不是这里的员工?”
“什么员工?”时星洲不由得反问道。
见时星洲是真是啥也不知道,也不像装出来的,女人这才放心地叹了口气,“没啥,当我没说。”
“呃...”时星洲被搞的有些尴尬,于是转移话题道,“所以...那你是谁,在这干什么啊?”
“我是墨娅,也是本地人。至于这里...你看样子应该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时星洲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这里是实验室,不过藏在自来水公司下头的实验室,我感觉这里并不简单。”
“嗯,你的猜想并没有太大出入,这里的确是个特殊的地方...这里是冷冻实验室。”
“冷冻实验室?”
“嗯。具体情况比较难解释,总之就是尼米军方用于实验人体冷冻技术的地方,我就是受试者之一。”墨娅十分冷静地回答道,“也是唯二的幸存者。”
“人体冷冻技术?!这种人体实验不是禁止的嘛?”时星洲依稀记得“孢子战争”之后,联合国颁布新的法律,禁止了一切的人体实验,并且关闭了尼米国上95%的生物实验室,以免再酿成类似“孢子战争”的惨剧。
“说了你也不懂。”墨娅有些不耐烦了,懒得向这个男人解释,“我都刚从里面没醒多久,你就过来了,我还啥都不知道呢。”
“啊?你说你刚醒?”
“对啊。”墨娅有点搞不清时星洲到底想表达什么。
“那你知道什么叫污染潮吗?”
墨娅问道:“什么?什么污染潮?”
时星洲一拍手掌,这人果然啥也不知道!
望着迷茫的墨娅,时星洲一下决心,于是把污染潮,浊败者一大堆的事情,包括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全部抛给了墨娅。
说了整整半个小时,嘴皮都快磨破了,墨娅还是听得云里雾里。
“你的意思是,世界已经毁灭了?”
“是的。”时星洲无比确信地说道。
“你没疯吧??”墨娅反问道,“我才‘冬眠’了两年,你就告诉我世界末日已经来了?”
“我认真的。”
墨娅看着一本正经的时星洲,看上去他也没必要编造半个小时的故事给自己听,强迫让自己相信。
墨娅拿手掌心擦了擦头上发丝上残留的透明营养液,说道,“如果你说的没错,那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时星洲轻叹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我的队友在地面上,等到时候找到了他们在做打算。”
“等等,我还有个朋友在实验室外面调查,我们得把他叫上。”墨娅止住了时星洲。
时星洲想了想,便同意了。
好景不长,当两人正要打开实验室的前门的时候,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四周的回音,毫无预兆地涌入他们的耳朵。
与此同时,房间里逐渐开始弥漫着一股鲜血的气息,这种很重的腥味出现的非常突兀,伴随着一阵断断续续的咀嚼声,像是某人在享用顶级的饕餮盛宴。
声音的源头似乎在房间里侧的角落,那里是更为密集的冷冻仓,但那个角落天花板上的复古式白炽灯基本上都坏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本身房间内就十分昏暗,导致两人根本就看不清角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星洲警觉地说道:“你小心点,好像有东西。”
“会不会是你说的浊败者?”墨娅反问道。
时星洲不敢打包票,不过这个时候还在吃东西的人确实比较少见,他也有些怀疑是浊败者在从中作梗。
墨娅并没有贸然前进探查,而是扭头对时星洲说道:“你有刀吗?”
“刀?我有啊。”时星洲摸了摸身子,才懊悔地发现自己居然把匕首落在了储藏室的茶几上,在这么绝望的末日之下,连“武器不离身”这种小事他都做不到,时星洲真的狠不得给自己来上两巴掌。
“忘带了...”
“没事,那边桌子上应该有武器,你去帮我找找。”墨娅用左手指向靠近入口处的那张金属小桌。
时星洲踉跄地向入口的灰黑色铁门走去,很快发现墨娅说的桌子,上面搁置着***术刀和数不清的棕色文件袋。
自从电子书籍产业大规模上市之后,时星洲已经有很久没见到这种样式的袋子了。文件袋上还模模糊糊地印着“SEED”四个大写字母和一大段看不懂的英文,虽然时星洲很好奇鼓鼓囊囊的袋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但他并没有继续拆开文件袋,而是拿上手术刀就返回了墨娅那边。
“你小心点跟在我后面。”墨娅说道。
“没事,我来吧。”时星洲毕竟也是个男人,让一个陌生女子保护自己,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何况她还是刚醒过来的受试者。
“没事,我以前是个军人,看你这文绉绉的样子,估计上去了也是送死。”墨娅一把拿过了时星洲手上的刀。
对于军人这个身份,其实在时星洲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过这样的猜测。
毕竟根据之前芬斯叔所说,只有体质极强的人才能在“污染潮”的侵袭下免于变异,这就注定了能幸存下来的家伙只能是那些防疫措施拉满的权贵们,或是军人之类的普通人。
时星洲也没逞强,毕竟自己确实也不怎么会打架,力气也中规中矩。于是接受了墨娅的提议,跟在她的背后向声源处进发。
随着手电筒的光芒逐渐扫除角落的阴霾,墨娅逐渐看清了角落中的几排玻璃培养箱,五花八门的静态生物被泡在福尔马林里面,保留着生前最后一丝活力,甚至还有两块组织切片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快看!”
眼尖的墨娅第一时间发现了角落右侧第二个冷冻仓前的异样。
随着墨娅的指尖看去,时星洲立马看到了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光头壮汉。他正半蹲地背对着两人,穿着快要被肌肉挤爆的牛仔裤子。
肩胛骨上的那一块块紧致的肌肉,在壮汉的呼吸下有节奏地律动着,皮肤显露出那种毫无生气的棕灰色。
壮汉在灯光照过来的第一瞬间转过了头。
在看到了他那狰狞的面部之时,两人都是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
那家伙的左眼失去了眼球,上上下下长满了没有血色的伤口。嘴里似乎正在咀嚼那些培养箱的标本,鲜血断断续续地从他的肘部滴落到地面上,手上还有啃了一半的动物组织,令人心生恐惧。
看到如此反胃的景象,时星洲此时此刻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家伙就是所谓的“浊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