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听令,凡所见者为敌国乱民,杀无赦。”
“是!”
腥风血雨,火海连天。绝望的哀鸣划破天际,再度审视这个国家已是尸横遍野。
富丽的皇宫已变得破败不堪,恍惚间还能从血泊中望见一个瘦小身影。华服衣角已被血液浸染,他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摇晃着倒在身旁的男人,可惜再无回应。
“父皇……”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他低低地唤了一句。
身后还站着个男孩,看上去年纪比他稍大点儿。
“太子殿下快走!他们要来了……”稍长的男孩儿俯下身,去拉地上的人。
男孩浑浑噩噩地被拉起,两人飞快地往后门逃去。
逃命要紧,他知道。
只是还是会忍不住回头,紧紧地注视着地上的男人,像是无声的告别。
—
楚柔从梦中惊醒,眼角冰凉。她抬手拂了拂脸颊,竟满是泪水。梦中的种种又再次灌入脑海,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令人惋惜。
她撑着床沿,翻个身,坐在了床边。打量了一圈房间,不见一个人。
“知夏。”她皱了皱眉,唤道。
门外候着的奴婢听到声响,立刻推门进入房间,又将门轻轻掩上。
她快步来到床边,行了礼,抬眼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楚柔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又让她凑近点,轻声道:“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孩,看起来不过奶娃娃大。他似乎是位太子,只可惜他所处的国家覆灭了,倒是个可怜人。虽说这梦与我并无多大干系,但我这心里不知为何,总归有些不舒服。”
知夏安静地听着,很快就明白公主这是做噩梦了。于是她宽慰地笑笑,安抚道:“公主莫怕,不过是个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公主温柔善良,定能保佑楚国长长久久的繁荣昌盛。”
楚柔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算是舒展了些。她抬手,知夏扶着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
女孩泛栗色的长发垂在腰间,镜中映衬着她鹅蛋般的小脸。楚柔生的一双柳叶眉细长而有韵味,一汪桃花眼水灵灵的,只一瞬便叫人再移不开眼。此时或许是还未完全清醒的缘故,她睫毛轻颤,透着些慵懒气息。
知夏捻起桌上的楠木梳,对着空气比了比,“公主今日喜好何种发髻?”
她低了低眉眼,“普通些,最好看上去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梳发的手顿了顿,只见知夏不解地望着她,忙问道:“为何?”
楚柔望向镜中的自己,扬起一抹微笑,“想去翠玉阁置办些新鲜玩意儿了。”
知夏顿悟,再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是该有所准备了。她边梳发边道:“那奴婢也去,奴婢要将公主打扮得美美的,惊艳所有人。”
“好好好。”两人相视一笑。
知夏熟稔地将发丝盘起,最后小心地将一支流云钗别入发髻中,便算是完成了。
“公主看看,可还满意?”
“你扎的发髻,我可有不满意过?”她笑了笑,忽然瞥见桌角的一副面纱。抬手将面纱戴上,又命知夏将架上的绿萝裙取来。她将裙子换上,这才安心地出门。
府外,马车已在熟悉的那一角等候。
伴着马鸣声,车子缓缓出发。
她掀起一角窗纱,望向窗外的风景,思绪渐渐飘远。
—
繁华的长安街道热闹非凡,小商贩们的叫卖声个顶个的高亢激昂且富有诗词韵味,比如那“上有天堂,下有霜糖,本店最新推出的桂花糖保准你吃一个便再也忘不了!”,又再如那“天接云涛连晓雾,蜜饯在手不怕苦,本店蜜饯香甜可口,服药怕苦的诸位不能错过啦!”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喧闹的气氛中,此时正有一群人悄悄地隐身于暗处,伺机行动。
侍卫们藏身于阁楼暗处观察着街上的动向,不敢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忽然,一个蒙面黑衣人闯入了他们的视线,那人鬼鬼祟祟的,借着树干翻入了翠玉阁二楼。
“大人!”侍卫们纷纷望向窗边的少年。
他比了个包抄的手势,侍卫们立刻分散开来,将整座翠玉阁团团围住。
店铺内本是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都在选取心仪的饰品,楚柔就是其中一位。
她看上了一对银丝珍珠钗,正和知夏谈论这对钗子,一群侍卫突然闯入,令所有客人大惊失色。
“天呐,这是要做什么……”
“那些人看着就不好惹,我们赶紧躲远点……”
“……”
楚柔大好的心情被扰得一干二净,只能不悦地打量着来人。
为首的人看上去似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和其他侍卫一样,却又有所不同。
同样是官服,他的官服颜色似乎要更深,衣摆边有金丝镶嵌,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意气风发。他的脸庞较小,不属于英气的长相,可那双丹凤眼却生的异常冷清淡漠,眼神乖张狠戾,有着与他年龄不相匹配的疏离感。
他环顾四周,正巧和楚柔对视了一眼,只不过他很地便收回了目光,无意间瞥见了她腰间的玉佩,眼底尽是讥讽之色。
她是公主……
这一眼倒是令楚柔大惊失色,他的那双眼睛竟和梦里那个男孩相差无几。
可是怎么可能呢?梦中的男孩眼眸清澈透亮,而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戾气,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一起。
出神的功夫,两名侍卫已将蒙面人从二楼押了下来,从衣服的褶皱程度上来看,他们应该打斗过一番。
侍卫将人押到少年面前,迫使蒙面人跪在地上。
少年微微俯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被按在地上的人。
“还真能跑。”他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异常冰冷。
蒙面人抬眼与他对视,眼中透露着无限的倔强。
他收起虚假的笑容,直起身子,眼里尽是不耐和暴戾。
“带走。”他面无表情命令道。
侍卫们立刻将人押走,少年临走前又瞧了眼那位戴面纱的少女,正巧将她眼里的惊恐与不安看得一清二楚。
胆小鬼。
他心情大好,理了理衣袍,潇洒地走出了店铺。侍卫们见大人走了,自然也是快步跟上,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店内又恢复了热闹,仿佛方才什么都未发生过,只是偶尔还能听见细微的嘀咕声。
“哎,刚才那人是谁啊,那么嚣张。”
“不是吧,叶玄你都不认识?他可是皇家禁卫军的统领大人,放眼整个长安城,可没几个能打得过他的。”
“嚯,这么厉害!”
“那可不……”
楚柔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叶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