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去嘴角的一丝血迹,贾仁义看着地上已经聚成一小滩的血泊,嘴角挂上笑意。
扰人的夜风吹个不断,随着热血流失一并带走了李二狗体内大量的热量,那颤抖个不停的身子让贾仁义的笑容更浓。
对峙的最关键二人都在拖延时间。
只要保证不死,李二狗自然是最后的赢家。
静等体力恢复的贾仁义也明白这点,但他同样有拖下去的资本。
轻声吩咐一旁的商人让几个兄弟留守大堂,他自信巡夜士兵等官方势力来袭的时候,自己一方能在对方被拖住的短短时间里拿下体力根本恢复不上来的李二狗。
客栈的后院进入微妙的宁静时段。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寒蝉的鸣叫不知怎么听起来愈发凄厉,几近嘶吼。
最初贾仁义只当是单纯因为紧张而导致心烦意乱,但不妙的感觉却像蝉鸣一样有渐渐增强的势头。
空中的月升过枝头,在李二狗身前的血迹里隐约映出扭曲的光斑。
看着光斑,贾仁义愣了一刹那,终于想通了反常之处。
原本已经积成一小滩血泊的鲜血现在干成了血迹。
没经过任何处理,李二狗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悄然止了血,让血泊断了源头。
冷色的月光照在那还挂着污垢的脸上,明显能察觉出血色正在恢复,不似之前的苍白。
强忍住倒吸冷气的冲动,贾仁义向身后招手,唤过一个商人,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两句,转而又盯住状态慢慢回暖的李二狗。
商人快步返回大堂,环顾一圈没见到致远的身影,又赶忙上了楼,一把将躲在被窝里装睡的致远从房间里拖了出来。
得知不是已经暴露,致远紧绷的面皮更放松了几分,拒了那商人代劳的好意,跑步去了后院。
强忍着不沿车厢间的缝隙偷看那对峙的场面,致远来到一辆一角刻着付字的车旁,用脖颈上带着的钥匙打开了车厢门与里面的诸多暗格中的其中一个。
长条形状的暗格没装旁物,只是孤零零放着把长刀。
取了刀,致远低着头将刀奉到贾仁义手中,不敢瞧李二狗一眼,赶忙逃回了房中。
金国军队的制式长刀入手沉甸甸,压手的刀柄好像将已经跑到嗓子眼的心也压回了胸腔里。
“苍啷啷”的拔刀声响起,贾仁义随手将付贵保养得当的刀鞘抛在地上。
喝!
不敢发出怒吼,只能沉声低喝的贾仁义当头劈下的一刀仍是有开山之意。
刀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银白的亮光,夺人心神,如雨夜自高空落下的惊雷,想要撕开一切阻挡在前的事物。
一抹乌光拦住长刀的去路,却也只是螳臂当车。
锵!
刀刃碰撞的声音不算特别响亮,本就意在尽可能卸力的李二狗改变对方刀锋所向的目的不算完全成功。
虽然确实没顺势把他的半条右臂都砍下来,但仍是被力道牵引着,向左摔了个狗啃泥才算完。
一击就被磕出豁口的短刀显然在制式的百炼长刀面前无法轻易讨得便宜,按照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李二狗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尽可能贴身而上。
几根木棍敲击在空地上发出闷响,就地一滚的李二狗翻身到了一名商人的腿边。
怕被其他商人缠住,李二狗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赶忙押着身旁的商人充作肉盾,朝贾仁义的方向猛冲。
贾仁义并不算善使长刀,刚刚劈出的一刀只是灌输全力的孤注一掷,根本没有后续的变招,待李二狗冲到近前才重整旗鼓挥出一往无前的第二刀。
这一刀拦腰横斩,完全无视面前同甘共苦多年的故交,誓要取李二狗的狗命。
心狠手辣让人质计划彻底落空,眼下更是成了作茧自缚的局面。
伸手一推,李二狗把商人推到贾仁义的怀里,借着反力拉开距离,狼狈地躲开了刀锋。
但只觉得衣领一紧,身后虎视眈眈的几名商人一齐扑了上来,以肉身锁住了李二狗的周身。
被推的商人矮着身子滚到了贾仁义脚下,虽然成功躲过了刀刃,但也拖住了追击的步伐。
徒劳地挣了挣,李二狗发现区区丑段甲等面对五六个子段仍是力有不逮。
正暗自着急,今早和牛兰珊的较量忽然又从脑海深处钻了出来。
放松全身的力量,几名商人还没搞懂为什么怀里抱的铁人变了草人,负责钳住左手的商人突然感觉衣服上有大力来袭。
小巧纤细的左手第六指勾住衣服的一角,配合手臂力量的爆发,先是将那人拉了个趔趄,破坏了对左臂原本达到死锁程度的固定。
阴险地一戳,六指精准地插进了那俯身商人的鼻孔里,顾不得恶心,不敢放松六指力量的李二狗只能不断加力,将那人作为武器抡在了右侧商人的身上。
痛苦的喊叫已经不是凭借需要保持安静的意志就能束缚得住,撕裂的鼻翼向外翻卷,大量涌出的鲜血给他染了个大花脸,当真能用血流如注来描述了。
被他压在身下的两三个也不好过,体重配上惯性,砸得他们头昏眼花,手上的力气自然泻了。
刚刚重获自由,李二狗就不得不准备应付接踵而至的第三刀。
因为中间的地面上还隔着哀嚎不断的三两人,贾仁义这一刀双手上举,向下反手猛刺,来得又快又急。
刺击的缺点再明显不过,较为小的伤害覆盖面积注定了这一招只能用来攻击行动不便的对手。
向后的小垫步配合向前躬身,完美的闪避让这一刀直戳到了地面上。
为了发力也是前倾身子的贾仁义正欲变招上撩将李二狗一分为二,却见那只脏兮兮的右脚闪电般踏在了刀锋之上。
踩跺的力量大的出奇,正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单刀被这一脚干脆地压入了黄土地面,绝了贾仁义挑击的念想。
无视长刀的锋利,李二狗左脚也踏上刀刃,带动得贾仁义失去平衡的同时,正握的匕首贴着地面的方向直刺那朝下趴去的胸口。
知道再不松手就是命丧当场的结局,贾仁义只能无奈地松开紧握的长刀,尽可能侧身让脏器避过黑刃的刀尖。
弃车保帅的判断十分明智,原本正对心脏的一刀改为是左肩受了过,坚硬的肩胛骨卡住了短刀狭窄的刀身。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李二狗右手六指的力量也猛地加剧,让短刀不讲道理地撕开了肌肉和筋膜等组织的层层阻碍,将整个肩膀刨了个半开。
正欲补刀的李二狗侧眼观瞧,看见其他商人又从周边扑了上来,害怕又一次陷入被人肉锁住的尴尬境地,只得无奈地暂避锋芒。
痛苦的嘶吼刚发出半个音就被贾仁义强行咽回肚里,龇牙咧嘴地用仅存的右手拾起长刀,又合身朝游走的李二狗冲了上去。
已经杀红眼的众人没注意到的是,南城门方向之前遥遥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直奔北城方向而去。
之前鼻子破了的商人凄厉的惨叫在还算安静的南城夜晚足能传出二里地,成功引起了骑手的注意,改为朝客栈方向疾驰而来!